多說無益。
兩人打定主意先往溪流方向去, 倘若溪流的水可以飲用,那便先大口喝上幾口。在這樹林中找找看,可有能果腹的野果一類。
從白日到現在, 兩人粒米未進,也該尋點東西補充一二。
沿著蜿蜒的青苔小道往下緩緩行去。
這裡久無人煙,這小道上的青苔也生得極厚。鞋子踩在上麵, 發出“莎莎”輕響, 落腳之處,隻覺綿軟。
踏入樹林茂密之處, 草木的清新味道撲麵而來。
柳溪低聲提醒,“警惕腳下。”
越是放鬆的地方, 就越是容易藏匿凶物。
景嵐點頭,確實,此時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
兩人小心翼翼地終是走到了垂落的溪流之下,溪流落處,是個方圓隻有丈餘的寒潭。水波清澈,清可見底, 甚至還有一些銀魚愜意遊蕩潭底。
寒潭裡麵有魚, 那寒潭水多半就是無毒的。
正當景嵐想掬水喝上一口時, 柳溪攔住了她。
“阿嵐,等我試試。”說著,柳溪將驚月的整個刀柄都沒入了寒潭之中——驚月刀柄上有銀紋, 若是這水有毒, 銀紋自然會發黑。
兩人等了片刻,見刀柄上的銀紋沒有變化,柳溪這才放下心來。
沒有看見寒潭水還好,這一旦看見了, 景嵐隻覺口乾舌燥,似是更渴了。當下掬水大口猛喝了幾口,隻覺這寒潭水入口甘甜,很是解渴。
一連幾口寒潭水下肚,景嵐終是舒坦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柳溪突然割破了中衣的衣袖。
景嵐愕然,“你這是?”
“彆動。”柳溪放下驚月,在景嵐身側蹲下,扯著她的右手來到寒潭邊,潤濕了撕下的半截衣袖,輕柔地擦拭起了景嵐的掌心。
寒潭水很是冰涼,柳溪的擦拭又極是溫柔,原本火辣辣的掌心瞬間舒爽了不少。
當上麵的汙色擦拭乾淨,景嵐才發現掌心被寒鐵鏈勒破了一層皮。
“左手給我。”
“我自己來……”
“給我。”
柳溪態度堅決,容不得景嵐說不。
景嵐蠕了蠕嘴,隻好放下凝光,乖乖地將左手遞給了柳溪,“就……就這一次!”
“難道阿嵐還想我給你擦第二次?”柳溪忍笑反問。
景嵐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柳溪意味深長地回她一句,低頭溫柔地給她擦拭左手掌心上的汙漬。
她擦得很是小心,每一下都似乎害怕弄痛了景嵐。
景嵐呆呆地望著柳溪,上輩子的她分明殺人不眨眼,竟還有這樣溫柔的一麵。
柳溪覺察了景嵐的打量,她緩緩抬眼。
景嵐慌亂地彆過了臉去,“擦好了?”
“好了。”柳溪微笑,轉身將半截衣袖在寒潭中仔細洗了個乾淨。她哪裡顧得景嵐還在旁邊,便擰了擰衣袖,擦上了自己的頸子。
身上塗雄黃粉太久,味道實在是難聞。特彆是沾了汗水之後,更是難聞。
柳溪向來喜淨,現下先把頭上的雄黃粉洗掉再說。
景嵐聽著帕子水聲,以為她不過是擦擦掌心,便轉過臉來,恰好瞧見柳溪鬆開了發帶,如瀑青絲傾散臉側,半掩住了擦得雪白的雪頸。
世間萬物,越是朦朧,就越是莫名招人心喜。
半濕的發梢垂著水珠,柳溪背過了身去,微微拉下肩上的中衣。
“慢著!”景嵐脫口驚呼,慌忙起身背過身去,“你……你要沐浴你先說一句啊!”話音落下,隻覺心跳如鹿,一蹦一跳地很是歡快。
柳溪一時忘了,這丫頭並不知——她知道她是女兒身。
“那……就請阿嵐君子一回。”柳溪笑望著景嵐的背影,“往外走十步。”
“我去那邊看看。”景嵐才不要留在這兒。
“不成!”柳溪立即否決了她。
景嵐蹙眉,“你彆忘記你是我嫂嫂!”
“十步就好,我不解衣入潭。”柳溪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嬌滴滴,“萬一這潭中藏了凶獸,你得救我。”
麻煩女人!
景嵐下意識地想抓凝光,誰知方才一個激動,竟把凝光忘記在了寒潭邊。
柳溪把她這小動作看在了眼底,她啞然失笑,拿起了凝光,“阿嵐,接著!”話音一落,便將凝光往景嵐那邊一拋。
景嵐順勢一接。
她發誓,她真的隻是為了接劍才轉身的!
可餘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瞄見了柳溪的身影——柳溪雖說還是背對景嵐,卻微微側臉濡濕的冷豔麵龐被垂落的半濕青絲掩住大半,鼻尖、嘴角還沾著晶亮晶亮的水珠兒,此時眸光微轉含笑望著景嵐,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味道。
“還看?”柳溪似是低嗔。
景嵐回過神來,轉過身去,快步走到十餘步外。
心,猶自瘋狂跳動著。
她這才想起來,似乎忘記向嫂嫂賠個不是了,“柳溪……我不是故意……看你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