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入墓道, 若有機關阻水,那墓道越往深處走,就越不潮濕。依著這點推斷, 景嵐手執火折子查探了好一會兒,最終尋到了百裡徹走的那條墓道。
景嵐快速折返,回到了墓口。
她把火折子遞向柳溪,在她身前蹲下,側臉道:“嫂嫂,我們走。”
柳溪涼聲道:“知道你認我是嫂嫂了, 平日可以少喊我幾回的。”
景嵐愣了一下,也不知該答什麼?
柳溪冷冷地貼了上來, 她雙臂勾住景嵐的頸子, 似是氣惱未消,又寒聲囑咐, “走慢些,顛得我痛。”
“嗯。”景嵐也不還嘴, 動作是真的溫柔, 緩緩勾住柳溪的雙腿將她背了起來。
向來喜歡與她鬨彆扭的小五突然如此溫順,柳溪的撒氣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裡,憋屈就罷了, 偏偏她還沒辦法狠狠罵景嵐什麼。
景嵐並不知柳溪此時氣惱什麼,隻覺柳溪真不是個好伺候的,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凶,可又討厭不起她來。
她不像尋常閨閣女子, 溫順端莊,不像江湖浪蕩多年的俠女,不樂意了就提刀打一架。她就像是蒙著一層寒紗的海上明月, 明媚之中透著一抹冷冽之氣,心情好了,可以溫柔似水,心情不好了,也會咬人。
景嵐不知自己嘴角微揚,她更不知柳溪趴在肩上,借著火折子的微光,將她這個微笑看了個清清楚楚。
“阿嵐笑起來,很好看。”柳溪忽然低啞開口。
景嵐肅然,“胡說八道!”
柳溪咬唇輕笑,說也奇怪,分明還是惱著她的,可瞧見她一笑,心底繃緊的那根怒弦忽地就鬆弛下來,“嫂嫂我聽你喊得多了,你若真當我是一家人,日後要對我多笑笑。”她聲音依舊低啞,雖看不見她的臉,卻能聽出她語氣中的狡黠笑意。
景嵐蹙眉,“沒什麼值得笑的,我便不會笑。”
“所以阿嵐每次笑,都有值得高興的事?”柳溪略微一頓,將景嵐擁得更緊些,“亦或有值得高興的人?”
她明明是瞧見景嵐笑了的。
景嵐聽出她似有所指,細思自己並沒有做什麼逾矩之事。
“無聊!”景嵐匆匆低嗤一聲,加快腳步,背著柳溪走得更快了些。
“嘶……”柳溪故意痛嘶。
景嵐知道是顛疼她了,連忙放慢了腳步,“你……沒事吧?”
“還算有良心。”柳溪一句輕嗔,聽似在罵,實際更多的是誇讚,她順勢歪頭貼在景嵐臉側,景嵐此時的臉頰依舊滾燙,暖暖地熨得柳溪在心底竊竊歡喜。
“彆貼那麼緊……”
“你我身上衣裳都濕透了,也不是我想貼那麼緊的,阿嵐你怎麼總是凶我?”
到底是誰凶誰?
景嵐倒吸一口氣,硬是把這句話給忍下來,若是問出去,隻怕柳溪打開了話匣子,越說越是景嵐的錯。
景嵐無奈輕歎,“隨你!”
柳溪輕輕地蹭了蹭景嵐的臉頰,酥聲道:“乖。”
景嵐身子微顫,這樣的親昵足以讓她生出一股酥麻感來。
“柳溪你……你……”
“怎的?”
“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我家阿嵐大仁大義,可不會這樣待自家的嫂嫂。”
“……”
景嵐不得不承認,與柳溪對招,她好像永遠是輸的那個。
“阿嵐。”柳溪突然探前,縮回火折子一口吹滅,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這條黑暗墓道的儘頭,那邊燭光搖曳,隻聽她附耳道,“若是墓道儘頭有機關,或是埋伏,我攻上,你攻下。”說著,她又補了一句,“若遇上什麼難對付的凶獸,你拿著驚月先對付凶獸,不必管我……”
“你想都彆想!”景嵐立即打斷了她的話,“不把你安然帶回去,紅姨要罵我,幾位哥哥也要罵我。”
“哦。”景嵐的這個理由,柳溪卻不太喜歡。
“我們一起來的龍嶺,回去也該一起回去,誰都不能少。”景嵐認真地說完,勾緊了柳溪的雙腿,“抱緊了。”
“抱緊了。”柳溪溫柔笑了,勾緊了景嵐。
景嵐不敢細思柳溪話中的意思,背著她一步一步朝著墓道儘頭走去。
兩人剛剛走出墓道口,景嵐隻覺一陣掌風迎麵拍來。她足尖踏地,硬是背著柳溪往後騰飛了數步,穩穩落地,才看清楚突然襲擊她的是誰?
“溪兒,你沒事就好!”百裡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本眼底聚集的殺意一瞬散去,皆是關切之色。
景嵐對百裡徹還有防備之心,並沒有馬上背著柳溪走出墓道。
柳溪附耳輕聲道:“背我過去。”
景嵐點頭,背著柳溪走出了墓道,卻刻意與百裡徹保持了三步的距離,餘光悄悄打量著墓道外的環境。
百裡徹眼尖,瞧見了柳溪足上的血漬,急問道:“怎麼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