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梢頭月(二)(1 / 2)

他卻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一般,好看的眸子裡依舊水波澹澹寫滿了委屈。

“他們又逼我喝酒了,還是那種最難喝最嗆人的酒。”

你方才不是喝的挺歡麼?

景映桐在心中念頭一轉,看來眼前這位是真的醉了,彆說這種委屈巴巴的語氣,便是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都是他清醒時決計不會露出來的。

哼,還以為他多厲害,喝完那烈酒依舊麵不改色,到了晚上不照樣撒酒瘋。

這麼想著她突然覺得好玩,像摸小貓小狗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威脅道:“乖,聽話,不聽話還灌你那種烈酒!”

他卻身子輕輕一抖,在景映桐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就一個猛子紮進了她懷裡。

他的腦袋狠狠撞在了她胸口,那裡的疼痛頓時讓她齜牙咧嘴,她剛想罵臟話,突然感覺他的頭在她胸口不住顫抖起來。

“王爺,你怎麼了?”

景映桐小心翼翼地問道,難不成他哭了?

她問了好久他都未發一語,她終於按耐不住將他的頭自她胸口扯了起來,他滿頭烏發都被揉得散亂不堪,亂發掩映下的一張臉眉深骨立,輪廓分明,額角的傷口還在淒豔地靡麗著,更添了白日裡清醒時不曾有過的妖異俊美。

他的眼尾紅紅的,在淺淺月光的映照下,景映桐卻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一滴淚。

“王爺王爺?”

景映桐不確定地喊了他兩聲,他在她的呼喊中卻慢慢闔上了眼睛,景映桐心虛地放開他,奈何收手太快,竟不小心讓他的頭磕在了床沿上。

聽著那“咚”的一聲悶響,景映桐慌忙將他的頭從床沿上又拽了起來,若是被摔出個什麼毛病,她豈不是要負一輩子的責?

隻盼著他明天醒來時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不然若是讓他知道她這般將他摔來拽去的可就麻煩大了。

她坐起身子剛剛將他的腦袋平放在腿上,他就在她腿上慢慢張開了眼睛。

“王爺,你好一些了嗎?”

他皺皺眉,似乎還是有點疑惑她在說什麼,半晌才愣愣地點了點頭。

景映桐鬆了口氣,看來他腦瓜子沒事,她剛想將他重新安置好讓他入睡,可他在她腿上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居然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

“王王爺,”景映桐稍稍安下來的心頓時又慌了,她手忙腳亂地按住他的手,“不可,不可啊”

他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她:“熱”

一會冷一會熱,這爺怎麼那麼難伺候?

景映桐在心裡暗自嘀咕了幾句,可看著他瞬間裸露出的大片雪白肩頭還是強顏歡笑道:“那讓我幫你將外袍脫掉好不好?”

他乖巧地點了點頭,景映桐看著他這個樣子大覺可愛,清醒時的慕琮可從不會這麼聽話的。她有些吃力地扶起他,彆看他雖然看起來瘦,這身子可一點都不輕。她扶起他讓他虛虛靠在床頭,伸手去解他的外袍。

雖然她實在不願意幫他脫衣服,但如果讓他自己脫,他估計會瞬間將自己扒得一乾二淨。若是那樣的話…

算了,還是她來幫他脫吧!

這次沒有他的幫助,那複雜的腰帶她解了半天才勉強弄開,等把那件玄色蟒袍自他身上扒下來,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她毫不客氣地將他的外袍隨意一丟,轉身就看到一身紅色中衣的小美人靠在床頭對著她虛虛眨了眨眼。

景映桐本來肚子裡還有點氣,可瞧見他這個樣子就一點氣都發不出來了,她突然用指尖戳了戳他身著紅色中衣的肩頭故意道:“你為什麼要穿紅色呀?”

“今日是我二十歲的生辰,”他的眼睛隨著她的指尖來回轉動,有點遲鈍地開口道,“嬤嬤以前說,生辰要穿紅色的,才能喜喜氣氣和和順順的”

景映桐的手指突然就頓住了,她愣愣地看向他醉後愈發不染塵俗的臉,今日是他的生辰…

明明心裡記得嬤嬤的囑托,卻隻敢將紅色穿在裡頭…

明明是他成人的重要日子,卻在這一日被親生父親傷害羞辱,要他卑躬屈膝地去給侮辱他的人敬酒賠罪…

她以前總覺得他已經很成熟了,可當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識到,他也隻是個沒多大的少年。在他這個年紀,大部分少年還承歡父母膝下,由父母給自己鋪順路擇一門好的親事,他們的二十歲生辰也是被風風光光地操辦,以慶祝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

而他呢,在一天不論身心都承受了莫大的屈辱,甚至這世上,都沒有一個真心實意關心他的人。若不是他喝醉了朝她泄露了心底的軟弱,恐怕今日誰也不知竟是他的生辰吧…

她不由自主地將手輕輕觸到他額角的傷口旁:“還疼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