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花獨舞(四)(1 / 2)

景映桐心裡一驚,要知道太子和皇後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 所倚仗的左膀右臂可就是靖國公府還有這個刑部尚書裴炎, 裴炎比之靖國公府對東宮更加忠心耿耿, 很多皇後那邊見不得人的醜事都是裴炎親手幫她做的。

一來二去京師裡就什麼傳言都有, 景映桐雖不閒言碎嘴, 但對這京中富貴圈子裡的流言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裡麵的小道消息又雜又亂,而且似乎那些貴婦自持身份, 能被她們議論上的也是非富即貴。景映桐就曾聽過一種傳言說裴炎是皇後的情人, 裴炎今年快三十歲了, 皇後也有四十好幾歲了,若這傳言是真的, 倒還真是一段權力貴婦和小白臉的精彩傳奇。

隻是那一向以陰狠無情手段著稱的裴炎,怎麼還和梅玲瓏扯上關係了呢?

“是啊, 我是方才見過裴炎,”梅玲瓏居然想都沒想直接就承認了,“隻是裴炎在我眼裡可不是什麼青年才俊,他不過是一個以陰險手段上位,心狠手辣的歹毒小人罷了。”

女子美麗的麵龐上流露出幾絲錐心徹骨的恨意,那恨意甚至微微扭曲了原本美麗瑩潤的麵龐, 景映桐心中不忍, 忙伸手在底下戳了慕琮一下, 然後朝外推了推慕琮道:“你們先出去吧, 我和張夫人要談事情了, 一會就出去找你。”

慕琮此遭竟然沒再推辭,起身拂了拂袍角便走了出去,安昶見他一走自然也不好再多留,也朝梅玲瓏躬身行禮後就跟了出去。

“張夫人,方才多有得罪,在這兒我向你賠罪了。”景映桐心裡過意不去,看著梅玲瓏抱歉道。

“無妨,”梅玲瓏又恢複了方才的平靜,寬宏大量地笑了笑,“王妃,現在我們談正事吧。”

慕琮沒想到女人口中的“一會”竟要這麼久,他和安昶大眼瞪小眼瞪到了黃昏時分,景映桐才提著裙擺緩緩從花梨木扶梯那裡走下來。男子的眼瞳立馬就被那抹倩麗的身影吸引了,隻是還未待他說什麼,女子就一蹦一跳地走到了他麵前,看起來心情不錯地朝他一笑。

“王爺。”

“怎麼談了這麼久?”

“我和夫人一見如故,因此便說的久了些,王爺沒等著急吧。”景映桐此時才發現安昶也在旁邊,“小公爺也還沒走啊。”

“嗯,”安昶又開始局促不安了,垂下頭有些緊張地輕跺了跺腳,“我還有些事想跟王妃說,因此就沒走。”

“跟我說?”景映桐還道是她聽錯了,又一看慕琮明顯不善的臉色,她突然有點心虛,“什麼事啊,小公爺直說便是。”

安昶卻指意明確地看向了慕琮。

慕琮不怒反笑:“小公爺難不成還想叫我回避?這可是我的王妃,你想將我攆走和我的王妃單獨說話,這未免也太不君子了吧。”

安昶卻很堅持,俊朗麵孔上依稀透出些少年人的執著:“王爺,我沒有那個意思,但是有些話,我想單獨跟王妃說,還望王爺成全。”

慕琮不輕不重地“哼”了聲,突然一手扯起了祈哥兒,語氣有些涼涼地道:“方才我已經替王妃將帳結過了,我和祈哥兒在外頭等你,隻是王妃還是要快點的好,不然祈哥兒找不到你會哭的。”

祈哥兒一臉無辜。景映桐不由得在心裡好笑地搖搖頭,慕琮這胡編亂造的能力可當真強,祈哥兒明明是個平時連情緒都懶得泄露一毫的孩子,怎麼到了慕琮這裡反倒成了喜愛哭鬨的難纏娃娃了?

慕琮說完就牽著祈哥兒走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了意味深明地瞥了景映桐一眼,景映桐被他那一眼瞥的頭皮發麻,看著眼前的安昶有些疑惑地笑了笑:“小公爺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呢?”

“是上次在杏林道的事,我還未來得及向王妃解釋,”安昶倒是沒再猶豫直接開口了,“那是我正式從師門回到京師,結果還沒到京師就瞧見了幾個哭哭鬨鬨的少年,我心裡好奇,就放跑了其中一個,將自己混了進去,隻是其餘兩個少年哭的天昏地暗,竟然沒有發現中途換了人。其實我那時隻是想一探究竟而已,沒想到卻誤傷到了王妃,後來想起來心中實在難以過的去”

“其實後來我也猜到了,小公爺不如也忘了吧,不知小公爺後來有沒有查探到,那究竟是何人所為呢?”景映桐笑著說。

“其實半路上我已經猜到了是某個位高權重之人了,而後經過那件事後又多加詢問探訪了一番,才得知原來是信王。”安昶臉上露出了同情之色,“我還聽說,死在信王這個癖好之下的人不計其數同為男子,卻要受這種屈辱和折磨,想起來心裡真是難受”

景映桐也沉默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接口道:“其實我也知道我那日救他們,不過是又送了新的人進這個屠爐,像信王那樣的人,沒了還會再找幾個新的。可當時就是於心不忍。”

“王妃心地好,而且”安昶的臉突然微微紅了,“也比其他女子有見地,其他女子見到這種事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可我那日佯裝小倌,王妃居然也不嫌棄我”

那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啊,所以也沒這個時代女子身上那麼多的條框和束縛,隻是這話她不能說與安昶聽:“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麼高低貴賤,所謂的尊卑都是被人強加上去的,再說小公爺氣質卓然,讓人一瞧就非同一般。”

“王妃就莫要再取笑我了,我自小在山野中長大,父親常嫌我性子過於潑皮,即使回來了京中,有些東西卻依舊是怎麼改都改正不過來,而我也素來瞧不上京中的那些紈絝子弟,整日鬥雞走狗的去那些煙花之地”安昶眼中流露出幾絲不屑,“其實我覺得在京城裡還是很孤獨的,加上聖上安排了差事,更是很少有閒著的時候,隻能偶爾騎馬去山上找師兄們喝喝酒,排擠一下心中的苦悶。”

“若我是男子,說不定還能與小公爺成為至交好友呢,小公爺的性子我倒很是喜歡,”景映桐看著安昶說,“其實人活在這個世上就是這樣,很多事情都不能隨心所欲,京中的紈絝之氣確實很重,小公爺不與他們同流合汙這是好事,不過肯定還有很多清正朗直之人的,小公爺隻是來京城時間太短了,若是長了,肯定也能尋到自己的至交好友了。”

“借王妃的吉言,父親時常讓我去與他們相交,可真正相交起來,可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有我那個名義上的姐夫太子殿下,雖說我一向也不待見我那堂姐安芷蓉,可是她嫁的這夫君也太差勁了,”安昶臉上的不屑愈見濃厚,“上回父親讓我多與他接觸接觸,他竟然直接帶我去了那花街柳巷,一國儲君卻如此荒唐,真是不成樣子!”

安昶說完才發現景映桐的臉色微微發白,他雖是個坦蕩直率的性子,可涉及到眼前的女子,他的心思突地就變得細了起來。他看著她,心裡突然明白過來了什麼:“王妃,是不是太子曾經,欺誨過你?”

景映桐忙下意識地搖搖頭,繼而將頭低下去道:“沒,隻是突然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安昶卻及時地住口不談了,他想伸手去安撫一下眼前的女子,可他們之間卻像是被樹了一層厚厚的無形屏障,雖近在咫尺,卻怎麼也翻越不過去。

“王妃,你若是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儘管跟我說,遠塵曾傷過你,便是欠了你一回,隻要你吩咐的,我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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