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兩處愁(二)(1 / 2)

程金移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正色看向慕琮道:“王爺, 我確實已經查到了, 隻是這人,王爺可能會有些意外。”

“意外?”慕琮冷冽地勾起唇角,“帶上來。”

程金移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朝外麵揮了揮手,立馬有兩個侍衛將一個素白的纖細身影押送了上來。

那女子穿著白衫白裙, 隻是被團團五花大綁著, 那白衣已經被粗糲的麻繩弄汙了,她嘴裡團塞著一塊破布,烏發也被團的說不出的淩亂。

她被拖進來的那一刻, 一雙眼睛就已楚楚可憐地看向了慕琮,裡麵滿是掙紮與祈求。

“是你?”

慕琮的聲音頓時更冷了,他兩大步便跨了過去將那個身影一把提吊了起來,麻繩頓時在那女子身上收緊,即使被塞著嘴她還是發出“嗚嗚”地淒厲聲音。

“當初我念著親戚之間的情麵留下了你, 沒想到你如今卻將我的心愛之人害得生死未知。”慕琮就像看什麼厭惡之物一般, 揪著她麻繩的手上青筋分明,“你到底為什麼能模仿出我的筆跡, 又是如何得知我將她休了的?”

“表哥”喬莞爾的神情愈發地楚楚可憐, “表哥饒了我吧,我也是為了你好”

“說!”

慕琮的手驟然收緊, 眸子裡一片猩紅緊緊逼視著她。

程金移在旁邊歎了口氣, 這好歹也是一個閉月羞花的嬌怯美人, 以前哪受過這種罪,若是擱在他從前,定要是忍不住上前憐惜一番了。

“我表哥處理事情雖然乾脆利落,可又哪知那雲姨娘身邊的大丫鬟本就是我安排的人,我心裡日夜思念表哥,可表哥又不說主動將我接入府中,我一個女兒家”喬莞爾眼中突然迸發出了幾抹深重的恨意,摻在滿眶的淚水裡顯得有些恐怖,“我便安插了人手在表哥的姨娘身邊,誰知竟意外得知了你將景氏休了的消息我簡直要高興瘋了,故意示弱給你去信,讓你將我接入府中,以為憑借著咱們兒時的情意你會讓我沒想到等來了,卻發現你眼裡心裡隻有她,我恨,我真的好恨!”

程金移本來還對喬莞爾有點憐惜,可聽了這番話忍不住搶先罵了起來:“你這是什麼壞心思,竟千盼萬盼著人家不好,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女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居然主動要男子將你接入府,還妄想著做王妃,真是不知可謂!”

“你懂什麼!”喬莞爾麵目突然變得更猙獰了,“我自幼便愛慕表哥,那個女人不守婦道根本就不在意表哥,知道她的種種行徑之後,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表哥是人中龍鳳,怎能受那等子賤婦的羞辱,從那時候我就打定了主意,我一定要她死!一定要她死!一定要她死!”

慕琮突然鬆開了手,任喬莞爾狼狽萬分地跌落在了地上,她的一身白衣驟然染滿了灰塵,口中也噴出了一口鮮血,可她卻掛著那抹血跡,從地上爬著朝慕琮吃吃笑了起來。

“我知道不論我怎麼努力,表哥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上回我想害她,卻沒想到你一點都不信我,隻信她。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能模仿出你的筆跡嗎,那我告訴你,我自從會寫字起,就一直在臨摹你的墨寶,不論是你年少時曾給我來的寥寥幾筆的信,還是我偶然才有一次機會去看望你和娘娘偷藏起的你的手書,我都日日夜夜不睡在捧著它苦心鑽研。我見不著你的人,隻能聞著你親手書下的墨香,我努力將自己的筆跡變得跟你一模一樣,不是為了日後做壞事,隻是為了更貼近你一點,哪怕一點點。我常常自個在幽冷的房間裡寫著字,想象著假如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執書墨的場景該多好!我還每日每夜都將偷出來的你的貼身衣物捧在心口,夜夜聞著你的氣息才能入睡。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臨摹你的筆跡,從我還是六歲女童之時到如今的十七年華,我的一筆一劃漸漸地都跟你一模一樣,就連最善鑒彆的書法大家都找不出差彆。隻是沒想到,這項本事居然讓我報複到了她,她因為這一封書信直接被定了死罪,這都是她活該,誰叫她不懂得珍惜你,誰叫她那般輕蔑你侮辱你,這都是她應得的,可表哥,我發了瘋一樣地喜歡你,為什麼你就是感覺不到呢?”

慕琮依舊在那冷冷地站著沒有說話,程金移卻忍受不了毛骨悚然,現在在他眼裡,那在地上吃吃笑著的已不再是什麼柔弱美麗的白衣女郎,她就像一條毒蛇一樣在地上曼曼妖妖地吐著毒信,說出的話就如毒液一般讓人渾身顫栗。

“你知道我為了將這封信送到聖上麵前花了多少力氣嗎,表哥,你將我送回老家之後,表麵上是派人照拂我,實際上卻是讓他們監視我。看到已故去的娘娘的份上,你沒有殺我,卻恨我要害你的心上人,每日生不如死地折磨我,你禁我的足,讓我不與外界接觸這些都無所謂,可是,你卻不讓我見你,你不讓我見你,你讓我怎麼才能忍受得了不能見你的痛苦!”喬莞爾已然是已經癲狂了,眼睛緊緊盯著慕琮就像是要將他生吞入腹似的,“我為了讓那封休書送至聖上麵前,不惜獻身給一個花甲之年的老頭,才能支開你看守我的那些人,將模仿你筆跡的休書送了出去,我就是想要她死,不隻要她死,我還要她死前心如死灰,以為你不愛她。表哥,是你親手將我變成了這麼一個惡毒的女人,從我做出這個決定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再也配不上你了。那又如何,我想你以後娶一個這天底下最尊貴最賢淑的女子,而不是那樣一個家世落敗和彆的男人勾扯不清的賤婦,她死了,如今她終於死了,那麼多追兵追她,她不可能活的,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我也了無遺憾了,隻要你不是跟她在一起,隻要不是她!”

程金移終於忍無可忍,上前一步狠狠踹在了喬莞爾身上,喬莞爾被他踢得“骨碌碌”地在地上滾了一下,卻還是“咯咯”地不住笑著。

這還是程金移頭一回對女人動粗,他看眼前喬莞爾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樣:“你住嘴吧,你之所以找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因為你知道,王爺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上旁人了。什麼希望他娶最尊貴最賢淑的女子,若是那尊貴賢淑的女子是他愛著的,你一向也想害死人家!你嘴上說著愛王爺,卻不能忍受他喜歡上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你害死王妃不過就是想叫他孤獨終老,再也得不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像你這種狠毒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說愛他,你根本就不配。你為了陷害彆人不惜豁出去自己的身子和清白,我從未見過你這麼惡心的女人,一個連自己都不會愛的人,你又有什麼資格去說愛彆人?”

喬莞爾癡癡笑著,卻見慕琮依舊冷冷站著,根本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她眼中的恨意迸發得更深了,剛想再說點什麼,突然一股鑽心徹骨的痛意自背後傳了過來。

她有些吃力地回過神,看見一個小小的孩童手持匕首插在了她的腰上,見她看過來,孩童眼裡滿是臨近迸發的恨意。

“是你害死了我母妃!”

“祈哥兒,”喬莞爾痛得臉部抽搐,不解地看向祈哥兒,“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喜歡她,你忘了上回她讓你吃糟糠之食,害得你滿身起疹子,差點丟了性命。為什麼我對你這麼好,你還要殺我?”

“沒有,沒有!”聽到有關於景映桐的事,祈哥兒搖著頭眼裡留下了串串淚珠,“那不是母妃做的,她上次與丫鬟說的時候我聽到了,是你身邊的那個丫鬟晴柔,故意想叫母妃和父王鬨矛盾才這樣做的。可是母妃卻從來沒有說過,她怕我知道了會害怕這府裡的陰謀和人心,她說她想給我一段無憂無慮的孩童時光,因此這些事情從來也沒有對外說過你對我是好,可你隻在父王麵前對我好,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我懂,我都懂,隻有母妃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你害死了她,我要殺了你,你這種惡女人死後也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祈哥兒還是頭一回說這麼多話,他隻想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深詛咒給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他邊說邊流淚,將匕首更深地捅進去,喬莞爾蠕動著身子想要避開那匕首,眼睛裡全是癲狂的恨意看著祈哥兒。

“祈哥兒,若論起親疏我可是你的姨母,你知道這一刀子捅下去你要背上多大的罪孽嗎!因為有你這種孽子,你母妃死了也不會清淨的,她會為你犯下的罪在另一邊受到懲罰的!”

祈哥兒一愣,手中的動作隨之一頓,慕琮終於將眼光投了過來,他一步步朝這邊走了過來,靴子踏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喬莞爾看著他突然入迷了,她癡癡地衝他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他那天神般的俊臉,可男子直接冷冷地一步跨過她肮臟淩亂的身體,伸手扶住了她身後微微發抖的祈哥兒。

“祈哥兒,你這樣是殺不死她的。”

喬莞爾艱難地轉頭,即使痛得滿身冷汗,也想拚命看一眼在心裡橫了許多年的俊顏。

“男人拿劍拿刀一定要穩,這樣才能保護好想要保護的人,你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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