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騫撕裂一般的嗓音,終究是被一片廝殺之聲覆蓋。
他沒有半點停歇,一麵揮舞著長槍掃開撲上來的狄人,一麵向蔣慕淵那側靠近。
嘴上更是不停地喊著“不能進城”。
為了行得更快,他長槍杵地,不顧胸腹處的舊傷,硬生生彈起,越過數人,又踩著狄人的肩膀借力,再次往前越。
如此反常的動作終是被蔣慕淵捕捉到,他認出那是顧雲騫,便調轉馬頭靠過去。
距離拉近,蔣慕淵聽到了顧雲騫一直喊著的話。
顧雲騫趕到蔣慕淵的馬下,手上應對著狄人的打擊,嘴上快速道:“我遇到雲康哥了,他說不要進城。”
蔣慕淵的心一震。
他朝顧雲騫來的方向望去,終是在人群之中尋到了顧雲康的身影。
其實並不難認。
其餘狄人裝束的兵士都在奮勇殺敵,隻有那麼一個身影以防禦為主,甚至悄悄地給狄人使絆子。
蔣慕淵問道:“他怎麼說的?”
顧雲騫急切道:“說是城裡什麼都沒有,讓我們不要進城,讓我俘虜他。”
聞言,蔣慕淵不由轉頭去看城牆,城門已經大開,但在他眼中,卻化作了黑色的深淵。
他剛才就懷疑過,這會不會是狄人的甕中捉鱉之策,如今發現顧雲康的行蹤,蔣慕淵更加謹慎起來。
“你先帶他走,我們不進城,再堅持一刻,替向大人那邊拖住狄人腳步!”蔣慕淵命道。
陣鼓聲聲,卻不是進攻的指令,而是防禦。
傳令兵快馬穿過戰火,來往兩處,帶回來的訊息卻是恐攻不破山口關。
蔣慕淵心一橫,鳴金收兵。
鶴城外退兵,狄人也沒有追出來,隻開著城門,像是在嘲諷他們的膽怯。
蔣慕淵毫不理會,隻命令兵士們帶走俘虜,救助傷病,便先一步回到了大營之中。
寒雷上前來,想替蔣慕淵處理他胳膊上的傷口。
蔣慕淵並不介意,先尋了顧雲騫與顧雲康。
顧雲康已經換下了狄人的裝束,大冷的天裡,光著膀子讓軍醫替他治傷。
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無數傷痕,有些是陳年舊傷,有些是今日所傷,但最最可怖的是半新不舊的傷。
背上、胸口、腹部,他似乎沒有好好養過,今日一戰,這些舊傷又有不少裂開,血珠子往外滲,染紅的繃帶扔在了一旁。
這些傷口,瞧著不比顧雲騫被救回來的時候輕。
軍醫拿著刀子,化開顧雲康的背,割下來腐肉。
顧雲康的額上冒著汗水,可見痛苦。
顧雲騫皺著眉頭,低聲問道:“哥,你都沒有好好治傷嗎?”
顧雲康咧著嘴,擠出笑容來,抬起還未包紮的手臂,掌心按在顧雲騫頭上:“我可不敢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