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晉江獨家發表(三合一)(1 / 2)

宴廳的席麵已臨近散場,夏侯衍都沒有再出現,其他人對此早已見慣不怪,若是想走便可以走,若是想留下繼續,宴席上的酒水吃食也絕不會斷。

俞喬在宴廳外見到謝留,他神情有些急,看上去很是擔憂,見到她的第一眼,便快步迎上來,又因為走得太急而嗆了冷風,一句話還未說出口,便偏過頭,用袖擺掩麵,壓抑地咳起來。

吳若慢他身後一步,一邊幫謝留撫背,一邊略帶著些責備地迭聲問俞喬,你去哪裡了,到處都找你不著,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不是叮囑過你彆亂跑麼,連少主的召喚也不應,平白讓人擔……

他沒說完,謝留抬手製止住他,微微喘一口氣,問道:“是遇上什麼麻煩了?有沒有哪裡傷著?”

俞喬搖搖頭,“隻是碰到一個朋友,便多聊了幾句。”

“朋友?”吳若表情有些疑惑,謝留卻沒說什麼,隻道聲“那就好”,然後垂眸瞥一眼她的手腕,“這院中的陣法隻出不進,我也是無奈為之,還疼麼?”

俞喬摸自己的手腕,“現在不疼了,我們要回去了?”

“嗯。”謝留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推著她往外走。

姬長離身形隱在暗影裡。

係統檢測到他的情緒,激動地冒出頭來,“宿主好像不高興?”

嗬,男人,現在終於知道急了吧!這就讓你嘗嘗嫉妒到發狂的滋味!

“這才幾日,便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人的感情就這般廉價。”姬長離嗤笑一聲,他食七情六欲,對情感自然要敏感些,謝留心裡對俞喬的感情,可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簡單。

在宴席上時,謝留心裡對煉器宗那叫方什麼的的殺意可重得很。

“因為男二比你有眼光,一眼就看出喬喬的好,對我們喬喬一見鐘情,自此便深情不悔,他可是有很多粉絲的,讀者當中站他和喬喬cp的人可多了。”

隻可惜,他終究是個男二,若他是男主,它的任務一定更容易完成,係統默默感歎完,繼續道:“宿主,若是你不努把力,很快就會被擠下位,成為掉在地上的白米飯,被拍死的蚊子血。”係統已經被逼得無師自通,學會了用激將法。

然而姬長離依然沒有半分觸動,“給我翻翻謝留的資料。”

係統翻出男二的人設資料,用光幕投到他身前。

謝留,禦獸宗宗主謝朋義獨子,因為天資實在太優秀,從出生起便被暗藏的各類妖獸覬覦,十歲那年,因為禦獸宗的一次疏忽,他被一隻心懷不軌的蛇妖拖走強行結契。

天才少年,骨子裡很是要強,哪裡忍受得了這種屈辱,他以築基的修為,直接越三個大境界,反殺元嬰的蛇妖,蛇妖到最後一刻都不死心,卷住他將全身妖力經由半成的契約,強行灌入謝留體內,然後自爆而死。

謝留連同丹田、經脈都被炸得稀碎,神魂也受到損傷,是他爹折損自己半生修為,才將他堪堪救回來。

隻不過天才之名也從此隕落了。

“那麼,他想要俞喬的心火?”

係統的光團凝固了下,宿主說的好有道理,它竟無言以對,比起一見鐘情,姬長離這樣的聯想才更加合情合理。

但作為一個公平公正、毫不偏私的係統,它覺得自己有必要替謝留正名,“在書裡麵,男二從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女主。”

姬長離側眸,係統聽見他在心裡嗤笑它為什麼這麼蠢,“他前不久不才挖了她的心頭血結契?”

係統弱弱道:“……這也算嗎?”您簡直杠出花兒了。

這座繁華的不夜城並沒有因為外麵呼嘯的風暴而受到太大影響,長街上每隔百步便有一盞長明燈,左右商鋪大都晝夜不休,燈火輝煌,街上行人如雲。

俞喬透過車窗一路看過去,看到有孩子指著頭頂嬉笑,她便也伸出頭,好奇地往上打望。

屏障上方的蜃景斷斷續續,並不穩定,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來,這是一次圍獵,被獵的是山穀裡的一群小妖。

等她看明白了,車輦已經從那群小孩麵前走過,她隻能聽到一些零碎的叫好聲。

因為風暴原因,要在無方城長久逗留,所以禦獸宗之前便在城內租了一座院落,院內配備有侍從,等他們從城主府回到院落,已臨近子夜,回去後便各自安置了。

俞喬似乎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裡麵嗩呐聲長,一隊人沿著狹長的山階,抬著沉重的木箱往山上爬。

兩旁樹密如影,遮天蔽日,隻有這條石階白晃晃的一條,直通而上,一直沒有儘頭似的。

她看著那隊人一步一步慢慢吞吞地往上爬,心急如焚,恨不能使一陣風把他們悉數卷上來。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爬到頂,這些人又張羅著燃香點蠟,嘴裡碎碎念著什麼她聽不清的話語。

待那一口口沉重的箱子被沉入水中,她人都等麻了。

她撲上去撞開木箱,俞喬隻見著有什麼從箱子裡浮出來,還未看清,就被長街上更鼓的邦邦聲敲醒。

醒來後夢裡的內容很快就變得模糊不清,她躺在水泡裡發呆,直到天亮。

早上吃飯期間,俞喬好奇地看向謝留,“你不問問我昨晚遇上的是什麼朋友?”

她話音未落,另外三位長老就立即停筷看來,顯然已在心裡憋悶了一晚,隻有謝留依然是一副從容悠閒的做派,很善解人意地笑道:“你若是想說的話,你會說的。”

真是一位民主又尊重靈獸的好鏟屎官。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說的。”俞喬放下筷子,“我的那個朋友是一隻妖,一隻被夏侯衍控製的鳥妖。”

謝留的神情她看不透,但禦獸宗的三位長老卻不是心思深沉的人,她隻說了這麼一句,對麵的三人便都露出一點了然的神色,俞喬笑了下,“看來你們也是知道的,無方城的城主夏侯衍做的是什麼買賣。”

她心裡早有預料,所以也談不上失望。

這也能理解,禦獸宗可以護住自己門下的靈獸,但若是去插手管彆人如何對待妖,就管得太寬了些,除非禦獸宗統一修真界,自己當老大。

“我曾在他名下產業之一綺夢坊待過一段時日,坊中遊伎皆是妖所化,她們雲遊四海,取純陽之人的心臟精血喂養彤獸,每三月取一次彤獸翎火。”

“我當時就奇怪,她們一路殺人取心,不可能不留半點痕跡,為什麼卻沒有一個正道仙門去除魔衛道,現在想來這是正道默許的,死一兩個,”俞喬頓了頓,指尖沾了點茶水點在桌麵上,“他產業那麼多,遍布九州四海,或許要死上幾千幾萬人,反正這些都是平民百姓,命如螻蟻,用來換取仙門需求的資源,是筆劃算的買賣。”

禦獸宗的三位長老聽她說完,麵上都不大自在,長久的沉默後,秋水開口歎息道:“世態如此。”

是啊,世態如此,不管是人是妖是魔,都要屈服在這一句“世態如此”。

那些普通百姓,可能做夢都想不到,妖魔沒把他們當回事,誅妖除魔,庇護一方的修仙門派,私下裡也把他們當韭菜割。

螻蟻命賤,不過如此。

俞喬前世也是個普通人,若是生在這裡,怕是活不到成年。

她以前看書,每每看到那些穿越主角,以一人之力改變世道、拯救蒼生,總覺著浮誇,現在想來,浮誇什麼呀浮誇,這才是真的爽啊,她要是有金手指,她現在就去把夏侯衍那個狗東西剁了,辟一座山頭,把毛絨絨都領回家好好管教。

可是她一個人,那麼無力。

*

無方城主府。

姬長離飛身上馬,在他身後浩浩蕩蕩排列著六駕車輦,每一駕上都裝著兩口金絲楠木大箱,箱上貼著祥雲紋路的金箔,掛著紅綢,在陽光下甚是耀眼,一路引得路人圍觀追隨。

係統憑空蹦出來,落到馬頭的銀色麵甲上,“宿主,您這個進度是不是太快了點,你們大婚是到大結局才有的事!”

姬長離神色淡淡,在心裡道:“你不是一直嫌棄我進度太慢?”

係統:“……但也不能一步就跨到大結局吧。”步子這麼大,也不怕扯著你的O!

“主線劇情沒有崩。”

係統無語,要是崩了,那就太晚了!不過它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不把主線劇情搞崩,已經是宿主對它最後的溫柔。

係統很快振作起來,繼續為宿主的副線任務操老媽子心。

“按照原文,在你離開太珩派後,喬喬在朔月之夜被發現妖身,應該是被秦無念追到這裡,然後被你英雄救美。”

“嗚嗚嗚,在風暴蜃景的漫天花雨中,你摟著她的腰,旋轉跳躍你們閉著眼,多麼美好的畫麵,這是愛情故事永不褪色的經典橋段,我建議您想辦法重新安排上,一定能提升一大截好感度。”係統語氣一秒切換,無語道,“雖然之後又被你嚇跑了,才會遇上男二。”

“唔。”姬長離不鹹不淡地唔了聲,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係統又開始嘰嘰咕咕地朗誦原文,姬長離都懶得理它,他手握韁繩,任胯.下駿馬不快不慢地走著。

係統讀到一半,猛地頓住,用一種甚是欣慰的語氣叫道:“喬喬的心態總算有所改變了。”

果然,它的快樂都是女主給的。

姬長離漫不經心地問:“改變什麼了?”

“從冷眼旁觀,隻把遇到的人和事當做紙上的字符筆墨,到現在會憤不公、氣不平,真心憐惜身邊的人。”

係統滿是自豪,如果它有胸的話,此時定然挺得老高,說道:“我就知道喬喬不是冷血無情之人。”不像某人。

當然,後半句話,它是打死都不會說出口的。

姬長離動作頓了一下,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好半天才問道:“這麼說,我之前在她眼裡就是一個字符?”

係統:……nice,宿主,您可太會抓重點啦。

“你還說朱雀塔劇情結束,她應該對我懷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絲了。”姬長離語氣危險地問道,“對一個字符產生情絲?嗯?”

嗯??

他居然用鼻音說,嗯?

係統:“……”求求,彆用這種霸總的語氣,它不適應。

係統的光團閃兩閃,在被捏之前,迅速地遁逃了。

長街兩旁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連商鋪閣樓上都站滿了人,還有個彆看熱鬨積極的,禦起法器就急衝衝趕來,有人高聲問道:“夏侯城主,您這是要去求娶誰家的女郎啊?”

姬長離冷淡地抬眸看他一眼,並不回話。

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在人群中傳開,說雪姬專寵這麼多年,夏侯衍終於對她膩味了?

還有人接口說雪姬終究不過是個妾室,此番夏侯城主親自上門求親,定然是要娶正妻。

一堆人交頭接耳,怎麼如此突然,之前半點風聲都沒有。

不消片刻,夏侯衍親自帶著聘禮上門求親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城。

俞喬早膳的一碗粥才喝下去半碗,聽到這個消息,她愣了愣,在心裡琢磨,姬長離到底在搞什麼幺蛾子,他這是要娶誰?

加上她在內,早餐桌上四臉懵逼,俞喬轉眸看謝留,後者用手帕慢慢地擦嘴,說道:“我也不知。”

她擱下碗,興致勃勃地就要去圍觀,有一團影子跑得比她更快,倏地一下從她眼前掠過,她眨眼瞧了半天,才看清楚那是吳若長老的寒月兔。

吳若長老乾咳一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說完,又陡然反應過來,害怕俞喬誤會,便補充道,“我們呆在無方城,對各大小信息,都要緊密關注著些為好。”

俞喬給他點個讚,坐回去繼續喝粥,禦獸宗不會為了她的小黃鸝鳥朋友和夏侯衍翻臉,他們之前就表達得很明確了。

她一碗粥喝完,吳若長老的寒月兔又一陣風卷回來,吳若長老捧起它,片刻後驚得目瞪口呆。

謝留察覺到不對勁,皺起眉頭,問道:“怎麼?”

“夏侯衍的求親車隊停在了我們院落門口。”

俞喬嘴唇微張,筷子上的花生米叮一聲落到碗沿,又咕嚕嚕順著桌子落到地上。這院子裡除了侍從,就在座的幾位。

姬長離總不至於是來向謝留提親的吧。總不至於是想娶對麵三位長老的吧。

什麼情況?大魔頭最後的那一句“好”竟然包含了這麼多內容嗎?多說幾個字是怕閃著舌頭是嗎?一言不合就要來娶她是幾個意思?

三位長老還懵著,沒反應過來,但謝留卻已轉瞬想通其中關節,他猛地站起來,撞得身前瓷碗哐一聲響,厲聲道:“閉門,謝客!”

侍從都嚇得一抖,聽命往外跑,謝留轉向吳若,“三位長老,你們去。”

“是,少宗主。”

俞喬:“……”她默默夾起一顆花生米丟入嘴裡。

三位長老就跟吳若那兔子一樣,前腳出去,後腳就又退回來,與他們一道進到院子裡來的,還有身著絳色繡金紋長袍的夏侯衍。

他頭戴金冠,眉目飛揚,意氣風發,大步踏進院內,笑道:“謝少宗主,客都登上門檻了再急著關門,可就太過失禮了。”

謝留站起身,走到門廳,擋在俞喬身前,“如城主這般,一沒有遞上拜帖,二不曾譴人來知會,便闖入禦獸宗彆院,恐怕要更加失禮些。”

夏侯衍對此不以為杵,仍是滿臉笑意,俞喬知道那皮下是大魔頭,看著他這笑就覺得滲得慌。

“我求娶俞喬姑娘心

切,不免急躁了些。”

吳若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麵麵相覷道:“誰?你要娶誰?”

夏侯衍朝俞喬看去,謝留腳步微動,再次將他的目光擋住,“那恐怕要令城主失望了。”

夏侯衍笑一聲,“我聽聞禦獸宗的宗門規矩之中,明確寫著契主不得乾涉自己靈獸的婚姻嫁娶,謝少宗主,這件事你說了可不算。”

俞喬驚了,原來禦獸宗的靈獸竟是可以戀愛自由的,這個宗門很有前途。

“若是靈獸因為成親而要解除契約,契主也不得無故刁難。”夏侯衍轉頭看向吳若三人,“三位長老,你們說我說的是也不是?”

吳若:“……”他手裡的寒月兔,都娶了六隻媳婦了,他的洞府裡,遍地都是它的崽,若是能乾涉,他早就乾涉了,他就是這條門規最大的受害者,又豈會不清楚這一條。

“……的確如此。”他說完,立即補充道,“但須得靈獸和另一方乃是兩情相悅,若是逼迫靈獸,我們禦獸宗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夏侯衍抬了下眉,“那便請謝少宗主挪步,讓我問問俞喬姑娘的意思。”

謝留臉色已冷得如冰,一貫含著些許笑意的嘴角抿得死緊,一動不動麵對著夏侯衍,就連被擋在身後的俞喬都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

真沒想到,她有一天竟然也會遭遇修羅場,這不應該是女主才有的待遇嗎?

僵持好一陣,謝留才慢慢讓開腳步。

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夏侯衍拱手道:“昨夜宴席,我對姑娘一見鐘情,願聘姑娘為妻,一生一世,白首不離,請問姑娘意下如何?”

俞喬:“……”若不是他提到昨夜宴席,又隨風而來的淡淡龍涎香,俞喬得懷疑眼前的人是假的大魔頭,真的夏侯衍了。

她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點頭,“我願意。”

謝留不敢置信地失聲喊道:“俞喬!”他這一聲喊幾乎劈了嗓子,退後半步扶住桌案,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眼角飛速竄上抹紅痕,看上去竟然像是真的傷心。

俞喬被嚇了一跳,愣愣看向他,不至於吧,他們二人滿打滿算相處也不過七日,七日的感情能有多深,何至於此。

謝留一開始契約她便契約得令人生疑,為了救她不得已而契約,這勉強說得過去,畢竟七日相處下來,謝留看著是那種會救死扶傷的大好人。

可也是看著罷了,七日,還遠遠不夠看透一個人。

俞喬下意識捏住自己的手腕,柔娘昨夜拽著她的力道恍惚還停留在皮肉上。

若謝少宗主隻是做做樣子,他表現得這樣地情真意切,讓人心悸,未免太深不可測了。

“彆跟他走,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娶你定是另有所圖。”謝留用神識傳音,“你就算因此潛入城主府,單憑你又做得了什麼?”

“若是想救那隻鳥妖,我可以幫你。”

俞喬看到吳若他們很氣憤的表情,是一種遭到背叛的憤怒,可她想救的又何止是一隻鳥,她想掀了夏侯衍的整個窩,她不希望還有另一隻彤獸被鎖在暗無天日中,遭受抽筋脫骨的摘火之痛,也不希望還有另一個袁茫稀裡糊塗就被人挖掉心臟。

可她一個人做不了太多,隻顧得了眼前。

姬長離若是想殺她,在太珩派就能殺了她,而如今,他們至少有部分立場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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