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懶得放出神識，直到一抹影子穿透水霧，悠悠蕩來，是一艘漁船，那船上還?飄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鮮香。
俞喬咽咽口水，便聽姬長離笑一聲，兀自將她扔在船頭，身影一晃融進了霧裡。
片刻後，漁船上傳來他的聲音，“老人家，叨擾了。”
俞喬好奇地看去，見姬長離立在漁船一端，規規矩矩地給老漁夫拱手一禮，端看那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是半點沒有大魔頭的樣子，倒像個書生。
不過，哪個書生又能像他這?樣踩水跑到江中的船上呢。
老漁夫是個爽朗的性子，當即誇道：“少俠，好身手啊。”
“不敢當。”姬長離目光往他鍋裡望去一眼，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神情，看上去很像那麼回事，猶豫道，“晚輩家裡有一饞嘴的小娘子，聞到您船上魚湯的香味，登時口水就流了一地，為解了她的饞，所以特來找您討要一碗。”
俞喬摸了摸自己嘴角，該死的大魔頭，你演你的戲，怎麼還?帶她出場？
而且，你一萬多歲的忍了，怎麼好意思在不滿百歲的凡人麵前自稱晚輩？
俞喬神識傳音，將自己的吐槽送入他耳中，姬長離不以為杵，反而朝著她揚了揚眉。
老漁夫似乎往這?頭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不錯，年輕人懂得疼媳婦，和老頭子我是一路人。”
兩個人竟然坐在漁船上嘮起了嗑，最後老漁夫連鍋帶湯地直接給了他。
姬長離左手端著魚湯，右手提著一套漁具，滿載而歸。
“你好意思。”
“自然好意思，”姬長離隨手將魚竿擱在船上，“我也沒白拿他的。”他彎腰鑽進船艙，端出茶幾，碗筷，舀了一碗，“你不要，那我就自己喝了。”
俞喬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被燙得吐吐舌頭，堅強道：“不錯。”
漁夫在船上做的吃食，很簡單直接，湯裡沒有多餘的調料，湯色清淡，喝上去也無腥味，想來常做魚的人，自有幾分去腥的訣竅。
姬長離也嘗了幾口，“你還?真好養活。”
“那是。”
吃飽喝足，姬長離興致勃勃地掏出老漁夫送他的魚竿，研究半晌，還?是俞喬幫他弄好，從儲物芥子裡取出肉乾掛到魚鉤上。
姬長離坐在船頭釣魚，俞喬斜靠在他身上，雙腳重新化作龍尾，從鬥篷下伸出去，順著船頭垂掛到水裡，一搖一搖地晃著。
“彆亂動，你水花這麼大，我何時才能釣上魚來。”姬長離不滿。
俞喬不服道，“大兄弟，釣魚是個耐心?的活兒，像你這?樣一分鐘要提起來看三次的，我們就算在這裡坐到海枯石爛，都保管你釣不上一條魚來。”
姬長離去現代走過一遭，對一分鐘這?個詞還?是能理解的，他沉默片刻，重新將魚餌扔進水裡，凝眉盯著水麵。
俞喬被他幼稚的行為逗笑，配合地收起尾巴，過了好一會兒，姬長離忽然偏過頭來，皺起的眉頭舒展開，“坐到海枯石爛，也不是不可以。”
俞喬心?裡噗通一下，腦子裡的風花雪月還?沒走完一輪，大魔頭的耐心?告罄，一把撂下魚竿不乾了，魔氣侵入水麵，在水底翻湧而過，串起一串無辜的江魚。
他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管夠。”
俞喬：“……”她又不是貓妖！小學姬還?是那個小學姬，一點也沒改變。
俞喬在褪鱗期間總是睡不安穩，睡夢中都是褪鱗的癢，每當焦灼的時候，便有一抹涼意覆蓋在她鱗片之上，替她輕輕揉著，她半夢半醒間，覺得舒服了，才會再?次睡去。
但是安睡的時間很短暫，俞喬知道姬長離沒睡，她再一次被癢醒時，便想努力清醒過來，那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小聲道：“睡吧。”
俞喬睫毛顫了顫，軟涼的吻落在她眼角，她那掙紮著想要清醒的神識，又沉沉墜入夢中。
她換去一身鱗花了整整三個月，好在以後便再?也沒有這?樣的折磨了。
在人間芳菲的四月天，他們終於踏上岸。
俞喬牽著姬長離的手，走入陌生的街道。
……
你來人間一趟
你要看看太陽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了解她
也要了解太陽
……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注：最後的詩出自海子《夏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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