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那個臉青青紫紫腫的高高的人,努力的衝蘇恪扯起嘴角。隻剩一條縫的眼睛裡淺棕色的暖光好像沒變過。
溫潤微紅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蘇恪,眨都不敢眨.
蘇恪推著輪椅慢慢劃到陸夢清病床前,淡漠無波的眼睛泛著微微笑意,衝淡了眸中的冷漠,就好像冬日化開的碎冰,襯的桃花眼波光瀲灩。
“真醜。”蘇恪聲音帶著些微的笑意。
陸夢清一把捂住自己的臉,聲音悶悶地:“還不都怪你,而且你比我更醜。”
後麵的金助理驚疑不定的看著兩人,那表情都要懷疑人生了。
不對啊,不是陸夢清是被蘇星知打進醫院的嗎。
被打得這麼慘,難道不應該勢同水火,見麵就乾架嗎?
就算不打架也肯定沒好臉啊,這要是擱他身上,不打回來他都不姓金。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這兩人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還聊上了?
難道,這就是愛情?
蘇恪伸出冷白修長的手,拍了拍陸夢清的床:“出來吧。”
“我不出去,你說我醜。”陸夢清死活不掀開被子。
蘇恪聲音帶著笑意:“不醜,一點都不醜。”
陸夢清磨磨蹭蹭了半天,慢吞吞的掀開被子。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蘇恪。
蘇恪伸手輕輕摸了摸陸夢清臉上的傷,熟悉的微涼觸感幾乎讓陸夢清激動得想哭。“疼嗎?”
陸夢清點點頭,老實的回答:“疼。”
蘇星知仔細檢查了陸夢清的身體,又打開陸夢清旁邊桌子上的檢查單,看到一些列的軟組織受傷後微微皺眉,輕輕將檢查單放回原位。
“對不起。”蘇恪沒想到蘇星知會下手這麼重。
蘇星知的話暫且不論,陸夢清受了這麼重的傷勢無可辯駁的事實。
尤其是脖子上的傷疤,幾乎致命。
陸夢清看了眼蘇恪,聲音悶聲悶氣,非常不樂意:“我不接受。”
憑什麼蘇星知做的壞事,要讓這個好的蘇星知出來給他頂罪道歉。這不是他心上人的錯,他才不要心上人這麼委屈。
蘇恪無奈搖頭,其實從一進來他就看出來陸夢清大概看出來了。
看出來他和蘇星知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否則不會在他一進來時,就用那麼激動的眼神看他。
陸夢清又看了眼蘇恪,蘇恪右耳朵和右腳腕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看樣子也挺淒慘。
該死的蘇星知,壞事就做縮頭烏龜,爛攤子甩給心上人。自己溜得挺快。
“那你呢,你疼不疼。”陸夢清示意蘇恪他的耳朵和腿。
蘇恪稍稍碰了碰耳朵:“還行,有點一跳一跳的疼。”
不過這種疼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了。
陸夢清心疼的不行,一個勁的瞅著蘇恪的耳朵和腳腕。那表情咬牙切齒,看起來要是蘇星知本人在這,陸夢清都能活活咬死他。
蘇恪沒有多說而是徑直拿了個蘋果,像之前一樣,蘋果皮流暢的削成一個長條,不過這一次他細致的把削好的蘋果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吃吧,消消氣。”
陸夢清瞬間滿足了,半躺著接過蘇恪手裡的蘋果,慢吞吞的吃了起來。
金助理就在後麵跟背景板似的,驚疑不定的看著兩人相談甚歡。
兩人就跟老朋友一樣,自然的聊著天。
要不是他親耳聽說陸夢清是被蘇星知打成這樣的,光憑這畫麵,誰敢信?
陸夢清慢吞吞的把一小塊蘋果一點點的吃完,由於他喉嚨受傷,不能吃太堅硬的東西。吃著蘋果有點難受。把沒吃完的蘋果放到桌上,看著許久未見的心上人,一股難以言說的思念和委屈湧上心頭。
他委屈巴巴的看著蘇恪,聲音有氣無力的的,連細軟的黑色碎發都發蔫的耷拉在耳邊,“蘋果太硬了,我想吃橘子。”
蘇恪沒有作聲,後麵的金助理還以為蘇恪終於忍不住了,誰知道這位少爺默默地拿起一個橘子,細致的剝好,遞給陸夢清:“吃吧。”
陸夢清接過橘子塞進嘴裡,眼淚終於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來。
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為什麼對他好過之後,讓他心亂了,又莫名奇妙的消失。
他明明之前一個人也挺好,一個人努力,一個人奮鬥,一個人麵對著所有的困難的不公。小時候故作堅強不需要朋友,忍受著欺淩。長大後帶著一個虛假的麵具,和彆人虛與委蛇。
為了他和外婆的生活習慣性的艱難求生。
反正隻要能活著就行。
可是,陸夢清越想越委屈,一把將所有的橘子全塞進嘴裡,努力的嚼著,連同眼淚一起咽進肚子裡。
為什麼眼前的人想出現就出現,想消失就消失。
本來,他隻需要為外婆擔心,現在卻又多了一個要擔心的人。可這個人還不知道他的心思。
陸夢清眼淚從青紫腫脹的臉上落下來,看起來滑稽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