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山晴樹是不會反轉術式的,這會臉上的傷口隨著他的處理算是勉強被血液形成的血塊給堵住了,縈繞在他周身那股久久不散的恐懼情緒也逐漸減淡了下來。
解決了在場的唯一外人,居山晴樹乾脆也懶得捂著了,就放下手讓這個差不多結血痂了的傷口露在外麵,幸好這裡除了他跟宿儺沒彆人,不然一旦隻要過來一個普通人,就算這股恐懼情緒逐漸消散了,也有他們好受的。
隻可惜有一種心理學定律叫做墨菲定律。
它在網絡上標準的解釋是,一旦一件事情有變壞的可能性,那麼不管可能性多小,它總會發生。
比如說,本來好端端站在咒靈前麵,手還插在人家腦子裡的宿儺,忽然一下子就變成了虎杖悠仁。
一睜眼就看見自己把手插在之前重傷自己的特級咒靈腦袋裡是什麼體驗。
虎杖悠仁:謝邀,嚇死了好嗎。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這個咒靈的恐怖術式直接朝著自己腹部而來的那一刻,幾乎撕裂軀體的強烈疼痛瘋狂通過神經湧入他的大腦,幾乎將負責痛覺的大腦板塊淹沒,與此同時,他開始在這場劇烈的疼痛中感知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不能求助宿儺,宿儺不會幫他的。
宿儺隻會樂於見到這個特級咒靈撕碎他們三個人。
但是伊地知……伊地知還有他哥都在外麵。
他哥能打過宿儺嗎?雖然他知道這個才認識不久的哥哥大概很厲害,但是能有多強他一點概念也沒有,他會被宿儺一起撕碎嗎?
虎杖悠仁從半空中受傷到落在滿是塵土和水泥塊的地上這電光火石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想這麼多東西。
聽說人死之前會過走馬燈,他現在還沒有過,所以他大概還有救。
伏黑跟釘崎和他一進來就分頭行動了,現在兩個對這裡的情況一無所知的咒術師還在這個建築的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他起碼不能就這麼讓這個特級咒靈去找他們。
虎杖悠仁強撐著想從地上直起身來。
就在這時,他聽見一聲混雜著幸災樂禍的冷笑,隨即是一聲飽含輕蔑的“契闊”。
然後他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再次擁有意識,是感覺宿儺的實力驟然又登上了一個台階。
絕對力量帶來的衝擊感不僅充盈了他的身體,還直接喚醒了他被劇烈疼痛直接按過去的意識。
宿儺前麵兩次得到手指,一次他主動吃下去的第一根,吃了之後宿儺跟五條老師打了個來回;第二次是宿儺從少年院內得到的手指,吃下去之後直接將目標鎖定了伏黑,最後還直接一個反手掏心要了自己的小命。
現在他吃下第三根,又會將目標鎖定向誰?
虎杖悠仁拖著有些遲鈍的腦袋,被宿儺擠下線,他已經不能感知到身體現在的狀態了,但想來也不會太好,剛才撕裂身體一般的劇痛還停留在他的神經上,隻要一想就會反射性的抽痛。
如果他現在出去,他即將麵對的也許是比這還要劇烈千百倍的疼痛和比他昏迷之前還要糟糕不知道多少的情況。
但現在躲在這裡,他雖然看不見外麵的情況,但他可以暫時不去麵對那些。
——或許是永遠也說不定。
虎杖悠仁想也不想的直接操控著意識衝出去。
劇烈疼痛也好,一場惡戰也好,現在當務之急是壓下獲得了第三根手指的宿儺,不讓他趁著這段時間去再做什麼不能挽回的事。
毫不誇張的說,他在那一刻,簡直連遺言都想好了。
第一句就是讓他哥替他宰了這個特級咒靈。
雖然他不知道他哥能不能打過宿儺,但是看上次任務的表現,特級大概……也許……不在話下吧?
他哥沒那麼弱吧?
腦中最後一條思緒褪去,他從無邊的黑暗裡睜開眼,昏暗的地下室於他宛如重見天光,還沒等他仔細感受現在身體的情況與戰局的動態,就看見剛剛還幾乎撕裂了自己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咒靈就在自己眼前。
而他的左手,正直直插過人家的腦袋。
虎杖悠仁:!
他忙不迭把自己的手從裡麵取出來,忽略了手指上沾著的那些惡心液體,第一反應就是看在他被宿儺擠下線的時候,宿儺跑到了哪裡。
還好,還是在地下室裡。
那就說明,位於任務地點內其他位置的兩個同學還沒有被特級咒靈和宿儺發現。
然後他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他哥。
不知道是不是他現在腦子還不清醒的緣故,他居然覺得就這麼普普通通站在那裡的他哥渾身上下縈繞的是一股絕對不想要靠近的氣息。
這時候的他哥不同於之前那個跟他們一起上下課出任務的哥哥。
虎杖悠仁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認識到過,他哥是一個咒靈。
一個或許實力遠超他想象的咒靈。
在看見他哥後,一股莫大的恐慌忽然席卷而來,霸道的衝走了他腦海裡所有思緒,強行霸占他每一條思維回路,然後在所有神經末梢烙上恐懼的印記。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眼前的視野就倏然變換。
他腳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和那具腦袋被掏了個洞的特級咒靈大眼對小眼。
——咒靈是大眼。
作為#反正普通人看不見不如就隨便長長吧#的咒靈,它的眼睛幾乎占據了腦袋的三分之一,要不是虎杖悠仁一見麵就被它按著打,估計會懷疑這是人類對外星人產生的恐懼所形成的咒靈。
主要造型也太像了。
咒靈占據了整個腦袋三分之一的大眼裡,凝聚的是絲毫不亞於他的恐懼。
虎杖悠仁從咒靈眼睛的放光裡看見還站在一旁的居山晴樹,這才反應過來他哥怎麼進來了?
他哥現在站在這裡是剛剛直麵了宿儺?
他的手插在這個咒靈腦袋裡是宿儺乾的?
“哥——”虎杖悠仁聲音一出,自己也愣了。
他從來沒有聽見過自己這麼顫抖的聲音。
這聲音細若蚊蚋,又輕又抖,要不是這裡隻有他一個人,虎杖悠仁幾乎要懷疑這聲音是不是從他的嗓子裡出來的了。
“我……”他這下發現不對了。
他渾身的肌肉仿佛不屬於他自己,正在控製不住的生理性顫抖著,包括聲音也是,他說出口的話全部不受控製的隻能念出第一個字,隨即後麵的聲音就沉溺進了一片悚然中。
而唯一能控製的思緒,是他現在在有關於兩麵宿儺鋪天蓋地的恐懼中強行扯出來了一條還能運行的線,搖搖晃晃的承載著他不成片的混亂思緒。
他該不會是給宿儺嚇傻了吧???
不遠處看著這倒黴孩子一臉恐慌的居山晴樹:……
說什麼來什麼,他剛想著千萬不能來彆人,這冒失的小老虎就一頭撞了出來,直直衝進了他還沒來得及消散到安全濃度的恐懼情緒裡。
作為由恐懼形成的咒靈,他當然不會隻是複製宿儺那麼簡單,事實上宿儺在一千多年前都快成為youknowwho了,最開始他是沒有什麼具體的形態的。
因為恐懼沒有具現化。
後麵逐漸隨著宿儺搞事範圍的擴大,大概是第一個見到他臉的幸存者出現,作為咒靈的居山晴樹才正式有了形體。
但之前的狀態還是對擁有了宿儺形體的居山晴樹造成了不小印象,其中一個就是,這個晚於咒靈本身脫胎於恐懼的身體就像是包裹住這一團恐懼情緒的軀殼一樣,隻要撕裂,那種感染性極強的“我靠我看見宿儺了”的恐懼就會瘋狂湧出,直接感染現場所有接觸到它的人。
簡直就像弱化版的恐懼毒氣……
好在處於毒氣中的人不會看見自己恐懼的東西。
他們隻會被調動起身體內對於宿儺的恐懼,然後作為恐懼之源的居山晴樹就可以坐著收割一大波咒力。
宿儺很享受被人恐懼的感覺,但居山晴樹作為恐懼情緒的最終落點感受到一堆害怕宿儺的情緒就很不爽了。
所以他一般也不用這招,他又不是夢野久作,自殘不是好文明。
於是在宿儺故意劃傷他皮膚膈應他的時候,這倆咒靈誰也沒想到虎杖悠仁會忽然冒出來,直接冒冒失失的闖進了這一片恐懼情緒中,然後瞬間就躺了。
居山晴樹神情複雜的看著半天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虎杖悠仁:“……你這魔抗,不行啊。”
果然猩猩隻點物防的是嗎?
他看了看一臉驚恐的小老虎,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準備過去收收這恐懼情緒,順便把他從地上撈起來。
地上涼,彆真明天拉肚子了。
到時候也不知道是宿儺亂吃東西的鍋還是他穿著露臍裝四處招搖的後果,總之他還不想看見一個蔫噠噠的虎杖悠仁。
極端貓控主義者對兩麵宿儺的虐貓行為提出強烈譴責。
他剛剛提步走過去,抖的像篩糠似的虎杖悠仁忽然手撐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小老虎結結巴巴,“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