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書鋪顯然不是太受歡迎,店中一個客人都沒有,隻有一個靠在裡麵櫃台上的夥計,雙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眼見袁銘進來,那夥計也隻是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連上來招呼的心思都沒有。
袁銘也不在意他本來也就是習慣使然,打算進來看看,碰碰運氣,要是能找到些古時傳下來的善本孤本,他就花錢買下。
要是沒有,也就是走一圈就出去了。
南疆的文化水平發展遲滯,與中原地區自是無法相提並論,哪怕是在書鋪中也有著極為明顯的體現。
袁銘隨手翻開幾本書,其中所用紙張紛雜,良籌不齊。
其中好一些的,用的是以樹皮為主材製成的皮紙,紙張較厚,堅固耐折,柔韌性較好,但也略顯粗糙,書寫不便。
次一些的,則用的是白麻紙,乃是以亞麻芒麻等為原料製成,紙麵無光纖維束較多,易著墨,同樣存在紙張粗厚,雜物較多的情況。
這些要是放在中原,都是不合格的書籍用紙。
按照大晉的習慣,最次也得用更加細膩纖薄的白棉紙才行,而正常用的則都是螺紋宣紙,不僅紙張輕薄,也更加耐久。
袁銘翻了幾本雜物誌之後,發現都是以南疆文字書寫,內容也都是些雜記之後,便深感無趣,目光大略一掃,就打算離開了。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突然被靠近櫃台的地方,一個單獨的書架吸引。
隻見那裡擺著十來本灑金封麵,線裝精致的書籍,一看就與其他隨意擺放的書籍子然不同,仿佛是身處在貧民窟中衣著華麗的貴胃一樣。
“那些書,拿給我看看。”袁銘走上前去,開口說道。
“客官,您眼光真好,這些書可都是從中原傳過來的,個個都是傳世經典,且是彆處買不到的孤本善本。”那個夥計揉了揉眼睛,扭頭看了一眼,一邊開口說著,一邊將那個獨立的書架抱了下來。
袁銘聽得一陣無語,這夥計隻怕連“孤本善本”是什麼都沒弄清楚,就在這裡大言不慚地忽悠他。
等到夥計把書架拿過來,將裡麵為數不多的十來本書冊一字擺開,袁銘看到這些書目的時候,更是啞然失笑。
《石頭錄,《錦屏蘭,《東廂記,《玉蒲緣……還真的都是傳世經典。可惜都隻是某一類人的心頭好,若被道學家看到,說不得要定一個“傷風敗俗,傳授穢物”的罪過了。
不過,也不能怪這夥計,這些書籍製作精良,印刷精美,卻全都是中原文字,他一個南疆小夥計,自然是不可能識得。
就在袁銘打算離開時,他卻在這些書籍中,看到了一本不太一樣的。
他將書冊捧了起來仔細一看,上
麵文字乃是南疆通用,可裡麵紙張用的卻赫然是大晉皇家專供的“雲花紙”。
袁銘不禁暨眉細看了一眼,目光不禁一怔。
“童稚話本……這不是我幼時寫的話本麼?怎麼會流傳到南疆,還翻譯成了南疆文字?”袁銘心中驚訝萬分。
他連忙翻開書冊封底那一頁,卻在那裡看到一方中原文字的鈐印:
“天銘書社。”
那是他和小皇帝劉天明共同創辦的印書機構,雖然性質上屬於私家書社,卻能用著皇家專用紙張,不止出版話本,同樣還有連環畫本,質量皆是極佳,整個大晉有口皆碑。
不過,袁銘一向負責創作,也不管收益。
印刷出版的事宜都是書社掌櫃安排人去做,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書竟然出版了南疆文字的版本。
眼見袁銘盯著那本《童稚話本發愣,夥計以為他看中了此書,立馬殷勤介紹起來:“客官眼光真不錯,這本童稚話本裡麵收錄了十三個獨立的小故事,特彆翻譯成了咱們南疆文字。一經發售就火爆不已,不止孩童喜歡,不少成人看完也有不一樣的體會。從大晉那邊艱難運來的一千多冊,很快就銷售一空,您手上這本已經是最後的庫存了。”
“這書……賣的如此好?”袁銘自己都有些不信。
“我這麼跟您說吧,整個書鋪裡,能夠跟它一較高下的,也就隻有***了。實不相瞞,我也是這本書的忠實擁臣,最喜歡裡麵倉鼠開會的故事。”夥計拍著胸脯說道。
袁銘手捧書籍,詫異看向夥計。
“您彆不信呀,我是真心覺得寫這書的人思維非常,天馬行空,定然不是個俗人。”夥計由衷稱讚道。
這時,袁銘手捧自己的書,聽著那人的恭維之語,竟然莫名感覺到精神一振。
“這種被人誇讚的感覺還真不賴啊。”袁銘心中一陣舒爽。
隻不過,他不可能直言告訴對方,自己就是這本書的作者,否則那才是真正的人前顯聖。
雖然可能會更加爽快,但也有可能會被當做瘋子,亦或者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