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若的眼睛被容磊的手掌捂住,剩下的四感變得敏銳起來。
她沒有否認,而是聽見自己過快的心跳。
眼看著兩方準備開罵,摩擦上升估計會有人控製不住自己動手的情況下,是不該擁有這樣的旖旎的想法的。
可林故若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縱然相識數年,這顆心依然為容磊而跳動,抑無可抑。
幸好眼睛被捂住,否則林故若掩飾不了什麼,她在這個瞬間破功。
十六歲認識以來,關係變化過幾次,沒變的是他們近乎日日夜夜有糾纏和聯係。
過去的兩個月冷戰是他們唯一一次超過兩天沒聯係對方,足夠磨人,但終究無法徹底決斷,沒經曆過好好的告彆,是鬨脾氣般得賭誰先低頭認輸。
這場冷戰裡,林故若先開口說第一句話,容磊則先低頭把他們的關係在眾人麵前拉到他喜歡的位置上。
誰都不是贏家,誰也沒有輸到塗地,平局快樂。
李念詫異的看著易輕塵,易輕塵眼神複雜,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也不算多可笑,畢竟塑料夫妻,貌合神離,才離完婚,不知道自己閨蜜和前夫的好兄弟竟然完成了從炮|友到戀愛對象轉換的這種事,似乎真的不是很難接受。
警察原本在和醫生了解情況,見狀匆匆趕來勸架,安排兩撥人分彆站走廊一側,防止發生肢體衝突。
長椅隻剩最邊角兩個位置,林故若癱坐在最邊上,容磊大剌剌地坐她右側,手伸長虛搭在她肩頭。
李念和易輕塵靠牆站在她左側,大家要等老奶奶的全麵檢查結果出來。
“後悔去扶嗎?”林故若原本半挽的長發不知在什麼時候散落開來,容磊用手指繞起一縷。紅棕色的長發柔軟順滑,從手上滑落,他就又勾挑起來,玩得興起,隨口問。
“不後悔啊,我要後悔什麼?我是宣誓過兩次醫學生誓言的人呢。健康所係,性命相托,我會憑我的良知和尊嚴行醫救人。[1]”林故若搖頭,語氣輕快,“你讓我看著一個人倒在我麵前,我放棄去急救她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單純的壓斷肋骨的問題,我承認是我壓斷的。但你要是咬定是我撞倒才去急救,才陪著到醫院來的,那我家殯儀館的大門,永遠朝他們全家敞開呢。”
“嘖。”容磊冷哼,漫不經心的掃過對麵一行人,他比年少時收斂不少,可骨子裡的那股紈絝浪蕩的勁兒掩不住。
察覺到他視線的壯年立刻警惕起來,五指握成拳,擺出防備的姿態。
這是壯年社會人的直覺,他為什麼害怕呢?
容磊身材頎長清瘦,看著塊頭就不大,放話淡漠,不帶臟字,算不上多狠辣。
更不可能是因為容磊長得帥了,壯年不是那種看臉的人,他主要看發型。
容磊剃了個寸頭,穿熨貼的黑色襯衫西褲,配上那雙漂亮但滿載陰鷙的眼睛,端的是社會少當家才有的排麵。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容磊之所以剃寸頭,是因為某次聽見林故若和人聊天,講寸頭才是檢驗男性顏值唯一標準後才剃得。
單純為了博林故若多看他兩眼,與排麵無關。
幾分鐘後容磊終於安撫好自己的情緒,林故若可以坦然無謂地把自己的努力喂了狗,他卻介懷於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受罪。
容磊輕佻的笑起來,接著剛剛的內容與旁邊人聊下去,“那的確沒毛病,你可以放寬心,對麵這群人沒一個能逃開讓你們家掙錢的呢。”
“那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人終有一死的,想從我這裡騙錢,絕無可能,但我能賺他的錢,板上釘釘。”林故若從容磊腿上的購物袋裡扒拉出盒檸檬薄荷糖,一口氣吞四顆,用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吐槽道,“我明明用了兩瓶漱口水,還是被惡心的想吐。”
容磊手指托抬著她精致的下頜,低頭吻上去。
空氣中消毒水的氣溫惱人,唇舌糾纏間牽扯出絲縷的津液,林故若睜著眼睛承這個深吻,和容磊交換著呼吸,爭搶賴以生存的氧氣。
耳畔是模糊不清的聲響,大概是對麵那行人再罵娘,林故若放空自己,除了自己的心跳和攪弄帶出的水聲外,其他響動和視線儘數被隔絕在外。
時不我待,要接吻就接吻,誰要去管情勢究竟如何?
他們貼得太近,睫毛輕顫會掃過對方的臉頰,鼻尖會碰到對方的。
“好點兒了嗎?”容磊把這個吻拉得很長,吻到林故若眼尾泛紅,泫然欲泣才停。
林故若饜足的抿唇,眨眼睛笑答,“舒服多了呀。”
“乖。”容磊又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吻,體貼的把因吻得太激烈而從肩頭滑落的外套重新籠好。
他的外套披在林故若身上寬大,能蓋過臀,容磊把兩端扯起來,在林故若胸下係成個漂亮的蝴蝶結。
易輕塵和李念雙雙往窗邊看,這對狗情侶真的沒眼看。
他倆感覺自己來得相當多餘,還是兵分兩路來的。
李念帶Serene門外的監控錄像,易輕塵則在容磊的指導下去便利店買了一堆東西,還去容磊車裡拎了件他的外套。
如果不是氣氛不允許,易輕塵想問問容磊,是念念的外套不合身嗎?怎麼你女朋友隻能穿你的外套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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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樣的情況下肆無忌憚接吻算出格,那麼碰瓷人員的心理防線,在第六個停下腳步和林故若閒聊的醫生到來後幾近崩潰。
林故若的母親離世前就長住這家醫院,母親住了兩年多的院,走在林故若大一那年的初春。
醫學院五年製本科,林故若大四在這家三甲醫院見習、大五在這家醫院實習,說這家醫院對她來說算是小半個家並不為過。
醫院裡不少人是她曾經的同事或著學長學姐,忽見小師妹出現在自己醫院,總是要駐足問候兩句的,聽見自家小師妹急救被人碰瓷,那更是義不容辭的去找警察溝通情況。
委托律師邵恩過來的時候林故若正在同熱吻容磊,他沒上前叨擾,出示證件後向辦案民警了解過大致情況,又問了李念三兩句,便再沒有多開口說半句話。
沒等林故若方出示什麼有效的證據,警察就先對林故若的情況有了較為詳儘的了解。
本科係北京大學醫學院臨床醫學,目前是斯坦福醫學社會學碩士在讀。
時逢假期回國。
甚至副院長聽說了這事都特地下樓過來講了幾句,副院曾是林故若母親的主治醫師,也曾教過林故若是她老師,算是看著她長大的。
他拍著胸脯拿人格保證,林故若絕不可能作出撞人不承認的事情來。
人是具有主觀性的生物,眾口鑠金。
在第六個醫生離開後,青年辦案民警看林故若的眼神已然非常同情。
他頻頻搖頭,和自己師父感慨,“見義勇為好心人,反被碰瓷太無辜。”
老年民警顯然經驗十足,用力拍徒弟的肩膀,“你怎麼還押韻上了啊,沒看到證據之前我們不能站隊,萬一就反轉了呢?”
事實證明了,沒有反轉,林故若行得端、坐直的,轉無可轉。
老人家係低血糖引起的休克,摔倒導致肺挫傷,心肺複蘇致肋骨斷裂三根,剩下的諸多老年病和是否摔倒沒有任何切實關係,在這個案子裡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計。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趕往警局去繼續解決問題,同去的還有由民警自行選擇的兩位職級副教授以上的主任醫師協助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