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麼你叫我一聲夫君,我抱...)(1 / 2)

郭妙婉白天睡了一整天, 晚上睡不著了,又拉著黎宵下棋。

黎宵哪裡下得過她,他也不愛好這個。

見郭妙婉興致盎然, 索性提議道:“城外獵場這些時日, 許多世家公子們都在狩獵。馬上入冬正是獵物批量出洞的好時候, 公主若實在不想休息, 不如跟我去狩獵。”

甘芙和辛鵝一聽便皺起了眉, 初冬夜裡寒涼, 黎宵身子硬朗, 但是郭妙婉底子太差了。

平日冬天吹了馬車外吹進來的賊風都要染上風寒久咳不愈, 這時候要是去城外還進山裡折騰一圈, 定然要病。

黎宵現在就像民間那鄰家惱人的,勾搭自己的寶貝孩子去掏鳥蛋打野狗的混球孩子。

但是甘芙和辛鵝, 是從來不敢在郭妙婉的麵前多嘴的。

所有的事情做與不做, 全看郭妙婉的意思。郭妙婉向來對自己很有數,她從來不會做她能力之外的事。

正如這時節跑去狩獵,便是郭妙婉絕不會做的事情。

若非腦中突然冒出名為係統的邪物, 要她補償黎宵, 郭妙婉此刻, 不該是在這裡跟黎宵廢話。而是正躺在她不知道哪個姘頭的床上, 被伺候著,暖氣熏著, 香風裹著, 彆提多麼舒坦愜意。

因此黎宵提議了之後,郭妙婉不光沒有答應, 甚至嗤笑了一聲:“我才不去,黑燈瞎火的。”

“公主怕黑?”黎宵早就發現了, 郭妙婉即便是睡了,也要讓屋子燈火通明。

她還會在燈火通明的屋子裡夢魘,嚇得冷汗淋漓,而夢中那些事情,黎宵也有些了解,她是因為十幾歲的時候那場意外。

“其實黑沒有那麼好怕,”

黎宵和郭妙婉對坐在貴妃榻上,認真地看著郭妙婉說:“我十三歲的時候,有一年剛剛和我大哥學了一點點軍探的皮毛,便莽撞地一個人跑去了敵軍的駐紮地,試圖燒毀他們的糧草。”

郭妙婉聞言表情認真了一些,黎宵通過她的表情,確認她喜歡聽,這才繼續說:“我當時因為身量瘦小,倒是真的混進去了,就趴在距離糧草幾十丈遠的馬廄之中。”

“天特彆的黑,特彆的冷,”黎宵說:“我都凍僵了,幾次險些被人發現,那時候我要是被發現了,下場隻能是個死。即便不被敵軍殺死,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莽撞,讓敵軍拿了我要挾我大哥。”

“我躲在馬廄後麵的稻草裡麵,整整趴了一天多,”黎宵說:“我當時後怕,可跑不了了,我手裡抓著一把匕首,是等著被發現之後自戕用的。”

“但我的手已經凍僵了。”

黎宵說著,抓住了郭妙婉的手:“公主試過,那種手被凍到不聽使喚的滋味嗎?”

郭妙婉眨了眨眼,她知道的。

那個過於殘酷的冬天,對她來說是一生無法逃脫的噩夢。

黎宵說:“但是我不甘心。”

他抓著郭妙婉的手說:“我不甘心啊,我好容易跑了這麼遠,我那時候想著,我就是死了,也要把他們的糧草點著了。”

郭妙婉看著黎宵滿含倔強的視線,在他的眼中找到了當初的自己。

她那時也不甘心,她堂堂金尊玉貴的公主,她憑什麼要屈服一個失心瘋的宮妃?

黎宵說:“我的腿,手,都不好使了,但我在深夜大部分人休息的時候,趁著巡邏的守衛交接,一點一點爬著到了糧草垛旁。”

“我隨時都會被發現。”黎宵說:“隻要換崗的守衛出來,輕而易舉地就能用長/槍紮死我,我甚至躲不開。”

郭妙婉想到自己一點點,在袖口的遮掩下,用一塊碎瓷片割那粗麻繩的記憶。

那時候那個女人,已經對不再嘗試逃脫,而是非常聽話的她,放鬆了一些警惕。但隻要她撩起她破碎的褲腳看一眼,便能看到她的麻繩被割了。

黎宵抓著郭妙婉的手說:“後來我把燃著的火把撞倒了,真的點著了糧草。”

“我以為我會死在那裡的,因為我連逃的力氣也沒了。”

“但是恰好,那時候交接換班的士兵玩忽職守了一時片刻,又幸好那天大風呼號,火勢飛快,迅速將整整十數個糧草堆都燃著了,根本找不到起點。”

黎宵說:“我是在大火旁,一點點地因為火烤恢複了肢體的知覺,又趁著敵營開始救火,士兵們淩亂取水,借機跳進河裡跑掉的。”

郭妙婉想到她當初逃跑的那場大雪,她一開始沒能跑出那女人的院子,她是在一處枯樹叢裡蹲到了第二天下午,有小太監開門送份例,伺機跑掉的。

若沒有那場迅速遮蓋了她腳印的大雪,那個女人發現了她不見之後,就能順著積雪的異樣找到她。

她看著黎宵,呼吸都緊了一些。

黎宵抓著她的手,將溫暖傳遞給她,笑著說:“殿下你說,是不是老天眷顧我。”

郭妙婉沒說話,黎宵輕聲對她說:“你看……老天一樣眷顧你。”

黎宵指的是郭妙婉少時的遭遇。

這是郭妙婉的禁忌,從來沒有人會提,連皇帝都不會。也不會有人試圖開解她,因為根本開解不了。

刻進骨子裡的陰影,沒有那麼輕易能夠擺脫。彈幕聽不懂黎宵這一番話的意思,也無法透過屏幕,仔細解讀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甘芙和辛鵝卻都在暗罵黎宵這是作死,所有人都看出了郭妙婉本來明媚的麵色沉下來了。

黎宵還渾然未覺一般,看著郭妙婉笑。

“你想說什麼?”郭妙婉壓著嘴角嘲諷的弧度,嘲的是黎宵天真,竟然妄想引起她的共鳴。

她雖然擺脫不了噩夢,但是她不會和任何人共鳴,每個人的悲喜和恐懼,都是不一樣的。

她等著黎宵長篇大論,試圖安撫她,她再狠狠地嘲笑他。

黎宵卻說:“我想說我們去狩獵啊,夜裡肥兔子特彆多,樹上的鳥雀直接徒手就能抓到。”

“我們都被老天眷顧……應該能收獲不錯!”

黎宵說著起身,不由分說地拉著郭妙婉進裡屋。昨天他翻找步襪的時候,找到了郭妙婉的狐皮披風,他翻出來,給郭妙婉披上。

雪白的狐皮襯著她微微愣怔的神色,讓她看上去透出一股與她不符的單純。

黎宵說:“夜晚的山裡有很多好玩的,你永遠猜不到會碰見什麼。”

黎宵捏了下郭妙婉的臉蛋,“你的馴獸園裡麵那麼多猛獸野禽,都是彆人送的,你沒有親自抓過吧?”

“我帶你去抓,”黎宵說:“關在籠子裡麵,它們隻是囚徒,在山裡,他們才是真的野獸。”

郭妙婉呼吸有些快,血液不受她控製地開始加速奔湧。

黎宵這時候推著郭妙婉坐在床邊,半跪下給她穿靴。看著麵上帶著迷茫,甚至是驚慌,抿著唇第一次露出無措的郭妙婉,黎宵心中狠狠地悸動。

他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像一個對王者發誓效忠的臣子,他對郭妙婉說:“公主可以多帶一些死士跟著,不需要怕。雖然獵場有猛獸,但即便是遇見真的猛虎,隻要公主不像那日一樣,將我捆了讓我沒有還手之力的扔進狹窄的虎籠,沒有猛獸能傷我,更沒有任何猛獸能越過我,傷到你。”

他說著給郭妙婉穿好了鞋子,將她頭上的珠釵拔掉,讓長發散落,然後給她將狐裘大氅的帽子戴上了。

接著便拉著一直發愣發慌,嘴唇幾動,卻沒有真的出言拒絕的郭妙婉,朝著外麵走去。

路過外間,辛鵝和甘芙看郭妙婉這個裝扮,紛紛嚇得不輕,還真的要去!

“公主……”甘芙忍不住出聲。

郭妙婉卻連頭也沒回,直接被黎宵拉著小跑拉出了門。

辛鵝和甘芙趕快出來,對著門口侍衛吩咐:“快,多派些護衛貼身跟著!”

彈幕都在刷哈哈哈,因為郭妙婉現在真的表現得像個被帶壞的“好孩子”。

雪色狐裘很暖,她被黎宵拉著走了一段,就已經渾身冒汗。

但郭妙婉不想承認,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的緊張和期待。

她被傳張狂肆意手段歹毒,但其實很少親自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她內心住著一頭張牙舞爪的猛獸,可她從來都將它拘在籠子裡,如馴獸園裡麵的那些猛獸飛禽一樣不得出。

郭妙婉被黎宵拉著到馬匹旁邊,她沒有騎過馬,她的身體不好,她……

“踩著我的腿,上去,它是我大哥給我的,叫繁花。戰場上下來的老馬,什麼場麵都見過,穩重得很,不用怕!”

郭妙婉幾乎是抖著腳踩上了黎宵的腿,被黎宵推著上了馬。

繁花果然是一匹見多識廣的老家夥,郭妙婉這一身狐裘看上去簡直像個小熊,它居然連蹄子都沒動一下,隻是順著鼻子噴了口氣。

身後迅速集結的死士,到了郭妙婉和黎宵的身後都捏了一把汗。

但是很快黎宵也翻身上馬,將郭妙婉擁在懷中。

“靠著我。”黎宵拍了下渾身僵硬的郭妙婉。

見她不動,摟著她的腰使勁兒一勾,郭妙婉的後背便和黎宵的胸膛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郭妙婉驚呼了一聲,但是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

黎宵單臂摟著她,雙膝一夾,繁花毫無預兆地衝了出去。

“啊——”這一次郭妙婉捂著嘴,聲音也沒控製住從指縫泄露了出來。

公主府的後門路上是沒有什麼燈的,繁花速度快極了,簡直是在黑暗之中橫衝直撞。

郭妙婉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她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她這輩子也沒冒過這種險。

她甚至有幾次感覺到身下的馬匹都四足離地地飛了起來,張口滿嘴都是涼風,嗆得她胸口發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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