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蔓說:“今天真冷,吃塊巧克力補充點熱量。”
牧野手心一輕,韓蔓已經非常懂進退的把手鬆開了,隻留下巧克力在牧野的手裡。
她在昏暗的光線下對著他笑,像一個剛剛成人,還沒能藏住尾巴的狐狸。
牧野的心狠狠地悸動著,他甚至就隻是這麼看著韓蔓,心中就生出數不清的想法。
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的,從來都可以。
這裡這麼多間廠房,隨便一間,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因為韓蔓的表情就是這麼告訴他的,她現在是他掌心的巧克力。
他可以肆意撕開包裝,或細嚼慢咽,或大口咀嚼,甚至直接吞進去都行。隻要他敢。
可牧野不敢,也不能。他沒有信心在吃了這塊“巧克力”之後,不會成癮。
他不允許自己變成一個卑微的,卑劣的,在她的麵前毫無尊嚴的癮/君子。
所以哪怕牧野此刻心跳失速,哪怕他的欲念已經將他淹沒,他現在站著都難受。但是他依舊繃著那副無動於衷的表情,慢慢地攥緊了拳頭。把巧克力收起來,放進自己衣服的口袋。
他站在那裡,不方便再邁步,隻好穩住自己的呼吸,對韓蔓說:“你回去休息吧。”
韓蔓卻拿著手電慢慢照在牧野的褲腳上,然後一點點的,把燈光晃到他的小腿。
牧野呼吸發緊,強作鎮定。他從兜裡掏出了煙,在煙盒的底部彈了一下,抽出了一顆,叼在嘴裡。
“要麼你先走,我抽根煙。”牧野聲音鎮定無比地說。
韓蔓充耳不聞,隻是笑得更像個混蛋。她看著牧野,因為他煎熬,心裡又興奮又激動。
她拿著手電筒的光線,將光線順著牧野的大腿上晃去。
牧野點著了煙,火光一跳即滅。
牧野一雙眼藏在黑暗之中,狂瀾肆虐,定定看著在他麵前微笑的韓蔓。連抽煙也無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他的心跳到他自己都覺得震耳欲聾。
可韓蔓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還在逼他。
燈光一點點向上,牧野的難堪幾乎立刻要無所遁形。彈幕到現在也看出了點不對勁兒,可是他們都沒敢往那兒想。
不過在韓蔓帶著笑意,手裡的手電筒光,光線就要讓一切無所遁形的時候,牧野開口道:“韓蔓。”。
他聲音竟然有點啞了。
韓蔓操縱光線的動作一頓。
牧野說:“彆讓我更恨你。”
韓蔓聽了這句話之後,把手電移開。燈光重新落在他們兩個之間。
韓蔓盯著燈光說:“牧野,我從前是不是很壞?”
她的聲音散在夜風裡麵,成了一團白霧。她等著牧野的回答,牧野說:“你現在也是。”很壞。
韓蔓輕笑了一聲,說:“可我從來不以對你示弱為恥,我不會掩飾自己對你的欲望。你為什麼不選擇再相信我一次?”
“憑什麼?”牧野問:“憑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記憶?還是憑你殺我多次卻沒有致死嗎?”
韓蔓晃著燈光,突然想起她昨天晚上,在看到牧野被喪屍撲倒的時候,跑回去的那時候的心情。
那時候她的思想和身體脫離,她甚至沒有想過後果。或者說她知道失去牧野對她來說,會有什麼後果。
韓蔓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跑回去,哪怕她忘記了一些什麼。
所以韓蔓說:“憑我現在愛你。”
她說完之後輕笑一聲,轉身離開。
牧野愕然抬頭,手指一抖,抽了兩口的煙就怎麼掉在腳邊。煙頭接觸地麵,炸開一點星火。
牧野的心中像是遭受重錘撞擊,而揮捶的人卻瀟灑離開,不曾回頭看一眼她造成的後果。
末世之前,牧野知道韓蔓有過很多男人,很多都是他們圈子裡的。無論是萬年不開花的老樹還是海龜精英公子,為她花錢都毫不眨眼,為她撕起來的場麵一樣的難堪且難看。
當時牧野警告牧原不許變成其中一個,到最後成為圈子裡一個永垂不朽的笑話,給牧家抹黑。
但是末世來臨,牧野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會一腳踩進這個泥沼之中。
他僅僅因為韓蔓隨口一聲愛,就已經驚天動地地粉身碎骨了。
韓蔓真地回了屋子,換班的時間沒到也沒有關係,反正牧野今晚睡不著了。
她越來越覺得牧野說的一切可能都是真的,她真是本性惡劣。連清楚知道自己在愛著牧野,也能最大程度地讓他不得安生。
彈幕全都在嘰哇叫喚,為的當然是韓蔓剛才和牧野表白了,並且他們都看到了牧野震驚的樣子。
不過韓蔓卻回去簡單洗漱之後,迅速鑽進了被子裡睡覺了。並且很快睡著了。
牧野卻在冷風裡麵站了許久,好容易清醒過來,腳邊掉的煙已經燒儘。
他徹夜未眠,不止為韓蔓一句愛,也憎恨為她隨口一句愛而震蕩難言的自己。
他後半夜回到屋子裡所有人都睡著,洗漱好了躺在被子裡。看著距離他有些遠的韓蔓,輕輕地歎了口氣。
然後就這麼盯著她,一直到了第二天天亮。昏昏沉沉要睡著的時候,他們已經要重新出發了。
兩撥人在基地大門口分彆,給牧野和韓蔓他們的是裡外全好的車。厲覺因為要開回基地,因此他把那輛看上去像報廢車一樣的車開走了。
錢鶯鶯和因為睡飽吃好麵色鮮亮非常的韓蔓依依惜彆。甚至還掉了幾滴貓尿。韓蔓怕錢鶯鶯把鼻涕蹭自己身上,嫌棄地催促她趕緊走。
厲覺腦袋上貼著創口貼,看上去神清氣爽,很顯然錢鶯鶯很會哄人。厲覺這個挨揍沒記性的,迅速好了。
兩撥人朝著兩個方向開,韓蔓他們按照簡香菱說的,從另一條路走。繞過了滿是釘子的路麵,繼續朝著酮吉市的方向開。
路上的時候,彈幕發現韓蔓和牧野似乎鬨了矛盾,都在疑問——
??怎麼回事?不是我的錯覺吧肯定不是我的錯覺,蔓蔓不搭理牧野了!
樓上你沒有產生錯覺,就是不理了。
為什麼呀?哈哈哈哈哈。
我也在好奇耶,我看到牧野好幾次在盯著蔓蔓看,就像最開始從基地出發的那個時候,隱晦地想讓蔓蔓和他一起坐呢!
我也發現了我也發現了!操!有點可憐的樣子。
蔓蔓突然間拒收他的信號。
你的小可愛信號不良(狗頭
這是什麼吊男人的手法嗎?我好想學呀。
你學了你也沒有一個牧野可以吊。
蔓蔓到底怎麼了呀?
對呀對呀,我還想嗑糖,甜甜的戀愛不香嗎!
話說也沒有吵架呀……
告白之後就冷戰,我是服氣的,節奏管理大師,有妙婉公主的風範!
……
韓蔓不搭理牧野,但是好歹是搭理彈幕的,看了彈幕之後,閉著眼睛在腦中跟彈幕交流。
“他現在有點想不清楚事,給他留點想事情的空間罷了。”
韓蔓說:“他那種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驢,他如果自己想不明白的話,你給他喂食,他都踢你。”
彈幕雖然不明白,但這不妨礙他們覺得韓蔓厲害。
因為牧野確確實實被韓蔓這種做法給晾到了。表情逐漸陰沉。
接下來短短兩天的工夫,因為韓蔓的刻意躲避,兩個小隊之間的人都察覺到了他們不對勁。
實在是就算是眼睛瞎也能看出他們鬨彆扭,牧野整天臉上陰雲密布,大晴天都顯得陰森森的。
牧野也不跟誰發火,就坐在那裡散發著冷氣,活像個人形大冰塊。在這深秋時節,誰坐他身邊,誰遭罪。
韓蔓則是看上去行為如常,跟自己小隊的隊員有說有笑。跟牧野小隊的隊員也都輕聲細語。
王嘯源幾次想找韓蔓談談,讓她不要跟牧野吵架。畢竟牧野對韓蔓什麼樣,但凡是長了眼睛長了心的都看著呢。
不過幾次都被周清給阻止了,周清跟王嘯源說:“這種事情你要是摻和了,牧野隻會越來越火,搞不好要揍你。”
王嘯源不懂,他一個無論末世前後都母胎單身的人,根本不知道愛恨情仇為何物。
這種事情彆人跟著使不上勁,就隻能看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多雲轉晴。
不過在他們還沒有多雲轉晴的時候,一行人已經順利的將車開進了酮吉市。
他們並不知道酮吉市的幸存者基地在哪裡,所以進入了酮吉市之後,也並沒有貿然進入市區。
而是將車子停在市區之外,找了一個地方先落腳。
酮吉市雖然不是旅遊城市,但它是旅遊的周邊城市。
而且末世之前的發展還不錯,末世最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朝著酮吉市跑。
所以酮吉市市區的喪屍不用想,肯定非常的多。而且酮吉市這邊真的非常的冷,一行人全都換上了棉衣。
他們在酮吉市郊區的一處民居裡麵落腳,這裡有一套平房,是能夠燒火取暖的。
而且一個院子裡麵的喪屍清理過後,關閉了樓道,倒也算是安全。
韓蔓小隊的張書慧,非常受兩個小隊的隊員歡迎。張書慧不光打理生活井井有條,知道所有的物資所在的方位,做東西也很好吃。
這天晚上他們吃的是熱飯,鐵鍋裡蒸出來的。菜是一些即食的鹵味,燉在一塊,開了兩罐鹹菜,非常非常滿足的一餐。
吃過之後又燒水用熱水洗漱,晚上的時候,兩個小隊分彆擠在兩床大炕上。
炕燒得熱乎乎的,這是他們這一路上最舒服的時刻。
夜裡巡邏還是一個隊裡出一個人,韓蔓照例不吭聲躲開了牧野。
不過等到換班的時候,穿上了衣服一出去,就發現跟她一塊兒巡邏的不是申文瑞,變成了牧野。
韓蔓也並不意外,牧野差不多也快忍到極限。果然兩個人轉過一處牆壁,韓蔓被猛地一拽,被拽進了兩棟民居的夾角。
彈幕這兩天都無聊得很,終於看到兩個人有對手戲,連忙興奮了起來。
而韓蔓被拽過去之後,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後背靠在牆上。她抬起臉看牧野,牧野表情很差,是這些天最差。
“躲著我做什麼?不是說愛我?”牧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韓蔓。
彈幕太喜歡這個戲碼了。
尤其是韓蔓此刻的態度,真的像極了一個翻臉不認人的渣男。
“我沒有躲著你啊,你不是不喜歡我黏著你嗎?”
“所以你說的話都是放屁,對嗎?”牧野揪著韓蔓的衣服領子,把她直接給提起來。
“我就應該知道,你說的話哪他媽有一句是真的!”
牧野把頭扭向旁邊,連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看上去真的非常可怕。
牧野長得本來就是棱角分明、眉目淩厲的那一掛,再這樣憋著火,把彈幕都給嚇著了。
他們生怕牧野對韓蔓動手,都在彈幕上勸韓蔓不要惹他。
可韓蔓這個時候竟然有時間在腦中跟彈幕打字。
韓蔓說:“要想得到這種男人,最快的辦法就是讓他失控。”
韓蔓說:“因為他的精/液跟理智是分開的,所以隻能把他的理智給打碎了,才能得到他呀。”
彈幕還是勸她,因為牧野的樣子看著真的嚇人。
家暴男可要不得,要是牧野真的動手了,那就算是韓蔓最後達到目的,他們也根本就咽不下這口糖。
彈幕會這樣擔心是很正常的,但他們根本就不了解牧野。
牧野出生的家庭,注定他骨子裡是個君子。他被逼急了,又因為現在這個社會已經徹底崩塌,卻也隻是到這種程度才說一句臟話。
他怎麼可能對韓蔓動手?所有的火全會壓在身體裡麵,然後等待一個臨界點。
韓蔓找到這個臨界點就可以了,牧野失去理智的話,才會跟她糾纏。
真正地跟她糾纏,無論是身體還是情感,才能打消對她剩下的恨意。
韓蔓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可怕,她到這個時候還在算計著恨意值的事兒。而她心裡明明清楚自己喜歡牧野。
其實仔細說的話,韓蔓和牧野是一種人,牧野的傲慢和猖狂在骨子裡,所以到這種地步也不肯對韓蔓低頭,說一句軟話。
韓蔓的傲慢和猖狂則是在外的,他們兩個人都能把感情和理智給分開。
而韓蔓知道怎麼打碎牧野的理智。
牧野還在怒火中燒的看著韓蔓,他抓著韓蔓的衣領,迫使韓蔓腳跟離地,隻能勉強用腳尖撐著。
可韓蔓卻在笑。
牧野覺得她的笑嘲諷極了。
牧野問韓蔓:“你覺得耍我好玩嗎?”
牧野對於自己這種自取其辱一樣的質問,感覺到難以形容的羞恥,麵紅耳赤地低吼:“韓蔓!耍我是不是很好玩!”
韓蔓收了笑意,她沒回答牧野的話。而是說:“這裡是酮吉市。”
韓蔓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跟那天晚上那句“我愛你”一樣,狠狠地敲在牧野的心上。
她說:“牧原在這裡。”
韓蔓故意說:“過了今晚,我們很快就能找到牧原了。”
牧野急促的呼吸漸漸停了。
他在這種窒息的肺部發疼的感覺當中,找回了屬於自己的理智。
他點了點頭,慢慢地放開手,把韓蔓放在地上。把自己顫抖的手揣進衣兜裡。
垂下眼睛,擋住眼中此刻和這個世界一樣的滿目瘡痍。
他的聲音所有的情緒都壓到極致,壓成一種死水一樣的平靜。
他聲音又穩又沉地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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