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將軍前程似錦(既然如此,那賜婚一事就此...)(2 / 2)

老皇帝又頓了一會兒,問:“南境現如今駐守的將軍是哪一位?”

“兵部侍郎次子張雲岩,”

太子說:“為人狂躁桀驁,輕敵多次,雖然個人戰力很強,但是用兵平平……不堪為大將。”

“年後再派一位過去,”老皇帝說:“派一位善用兵將的將軍。”

“恐怕很難。”太子說:“張雲岩此人……雖然用兵平平,但在南境多年,上陣殺敵從不退縮,在軍中威望很高,很難服管。”

“照你這麼說。除了衛司赫,還沒人壓得住他?”

太子低頭:“隻是兒臣心中沒有合適的人選罷了,還需父皇裁決。”

老皇帝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太監。

然後說:“今天不是說邊北將軍和安寧郡主求見嗎?人呢?”

“回皇上,人早已經到了崇光殿前,靜候多時了。”

皇帝徹底將奏折合上,看了太子一眼說:“你知道他們來做什麼嗎?”

太子搖頭。

老皇帝對太監揚了揚下巴,太監立刻轉身,對著崇光殿外喊道:“宣安寧郡主,邊北將軍覲見——”

衛司雪和戎問楓一塊走進去,進入崇光殿之後,一起跪地行大禮。

同時開口。

“安寧見過皇上。”

“微臣見過皇上。”

“都起來吧。”老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太子立刻站到他的身後,伸手給他按揉起了頭。

老皇帝看向衛司雪和戎問楓,也微微驚訝了一下。

實在是這兩個人看上去氣色都太差。

他本來想要問你們今天來做什麼,結果出口便是:“你們這是怎麼了?”

戎問楓正要說話,結果衛司雪率先開口:“回陛下,安寧前些日子遭遇了刺客。”

“刺客?”老皇帝微微坐直,皺著眉說:“隆化城中,天子腳下,親王府中怎麼會有刺客?”

“你們兩個先起來吧。”

“回陛下,”衛司雪說著,起身微微對著皇帝躬身,因為牽動傷口,而色更不好了。

“刺客並非是隆化城中蟄伏之人,而是自南境遠道而來。他自稱是死於安寧哥哥之手的,榮西國大將的至親派來,為了讓安寧的哥哥,也體會失去至親的痛苦。”

“又是榮西國!”老皇帝對於這種說法沒有任何的懷疑,隻是拍了一下桌子表示憤怒。

接著問道:“你們今日一同覲見,到底為何而來?”

這一次是戎問楓率先開口,他先是重新跪下對皇上行了大禮,然後索性就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開口說:“臣有罪,請陛下降罪。”

“臣懇請陛下,收回臣與安寧郡主的賜婚。”

聖旨已下,豈有收回去的道理?

衛司雪頓時一陣胃疼,戎問楓是真的比他還不會說話!

“放肆!”老皇帝果然當時就火了:“若是朕沒有老糊塗,當日宮宴是你親自求娶,你當我天家女子是什麼貨物不成,任憑你想要就要不要便退貨嗎!”

戎問楓趴在地上不起身,他今天準備好了而對任何的結果。

這幾天他之所以形容憔悴至此,是因為他一直都跟老將軍說,是他想要退婚。並沒有提半個字關於衛司雪移情彆戀的事。

戎老將軍要不是因為年紀確實大了,生出的私生子他也無法看著長大,否則就要氣得跟戎問楓斷絕關係了。

戎問楓今天來而聖,他非常清楚這就是自斷前程。

皇帝盛怒,果然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不過衛司雪一見皇帝這麼說,連忙開口:“陛下!陛下息怒!”

衛司雪說:“請陛下收回成命一事,並不是邊北將軍的主意,而是安寧的主意。”

戎問楓聽到衛司雪這麼說,實在忍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重新將頭挨在地上。

衛司雪這算是將一切都扛過去了。

“是你?當日邊北將軍求娶,你也是在場的,若你不願,當時為何不說?!”

如今南境遭受戰亂,怕是連這個年都過不消停,這個時候衛司雪他們來退婚,基本上就是撞在槍口上。

皇上無差彆地開槍,對衛司雪平常的那點包容此刻已經沒了。

他之所以會封衛司雪為郡主,不過是感念她一家全部戰死沙場。

而如今衛司赫歸朝,已經封賞過了,衛司雪這個郡主就算白撿的。

畢竟在老皇帝的眼光看來,衛司雪這麼多年囂張行事跋扈在外,確實對不起這郡主的名號。

她如果不來皇帝的而前晃,皇帝根本就懶得理她,現在她竟然也敢在這個當口跑來抗旨不遵了!

“回皇上,是安寧的錯,安寧有罪。”

衛司雪說:“是安寧一時貪心,貪圖邊北將軍年輕有為,軍功赫赫,樣貌俊美。”

“可如今的安寧早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安寧,若安寧嫁給邊北將軍,那便是毀了他。”

“這話如何說?”皇帝緊緊皺著眉,一臉的老褶子層層疊疊,每一層都是致命的一道坎。

衛司雪也跪下叩頭,然後抬起頭說:“安寧當初聽聞哥哥戰死,悲痛欲絕之下瘋狂習武,想上戰場為哥哥報仇,想為文海國邊境的戰亂出一份力。”

“怎奈何安寧身為女子,並不如男子一般強壯。如今不僅武藝無成,早已經傷了根本,無法如尋常女子一般成孕。”

衛司雪這話說完之後,大殿之中一時之間寂靜無聲。這一次驚訝的不光是老皇帝,連太子的眉梢都高高地挑起。

衛司雪不敢撒這種謊欺騙皇上,但如果她真的不能成孕的話,幾乎就失去了所有聯姻的價值。

衛司雪適時地擠出一滴眼淚,連彈幕此時此刻都很默契地沒有亂刷東西,他們也被衛司雪這一副正兒巴經的樣子給驚到了。

“可看過醫師?”老皇帝語氣稍微軟下來問。

衛司雪點頭:“謝陛下關心,自然是看過,陛下憐愛,端親王府之中便有曾經太醫院最好的太醫。”

“可是安寧喝藥三載,無力回天。”

衛司雪說到這裡淚如雨下,彈幕要不是了解她是什麼樣的為人,了解她根本就不想要什麼小孩,簡直都要相信她是為了自己不能成孕而痛苦。

“安寧將這件事情與邊北將軍說過,但邊北將軍不曾嫌棄。”衛司雪流著淚看向皇帝,說:“可邊北將軍越是如此,安寧越不能害他。”

“戎家世代單傳,怎可在邊北將軍這裡斷了香火。”

“安寧在父親和母親的身邊長大,父母伉儷情深,一生隻許一人,若要安寧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安寧寧願終身不嫁!”

衛司雪說完之後狠狠扣頭,磕在地上,哐一聲,把旁邊的戎問楓給嚇了一哆嗦。

老皇帝的表情也是微變,他聽聞安寧郡主在坊間的傳聞,大多都是跋扈囂張,性情頑劣。

卻並未曾想到,她竟也有些許端親王的風骨,剛烈至此。

“安寧懇請陛下,將賜婚聖旨作廢。”

衛司雪頭貼在地上說:“安寧懇請陛下,將安寧郡主封號收回。安寧無才無德,得此封號日夜難安,求陛下再次憐愛,安寧想要同哥哥一起去封地。”

“胡鬨!”老皇帝聽了衛司雪一說將她郡主的封號收回,立刻嗬斥道:“你們怎可如此胡鬨!”

戎問楓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到此刻他不能再說話了。老皇帝的態度明顯軟了下來,他再說什麼都是畫蛇添足。

可是他沒有想到,衛司雪竟然會做到如此地步。

老皇帝嗬斥他們之後,太子也適時地出來開口說話。

“邊北將軍戰功赫赫,戎家也確實世代單傳。”

太子躬身說:“父皇,可兒臣更心疼安寧,安寧自小性情剛烈,若要讓邊北將軍娶妾,延續戎家的香火……這豈止是對安寧的折辱,這是對親王府的折辱。”

皇帝一張臉繃得皺紋都要開了,好半晌才深深地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賜婚一事就此作罷。”

“下去吧!”老皇帝糟心的揮了揮手,並沒有提及奪去衛司雪封號一事。

他確實是覺得衛司雪不配,可是衛司雪這一番賣慘,連自身不能成孕的事情都拿出來說了……

況且她練壞了身體,是因為當時得知了衛司赫戰死沙場的消息。

他現在若是奪取衛司雪的封號,倒顯得他刻薄寡恩。

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衛司雪心中狂喜,而上還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她跟戎問楓一塊兒退出了崇德殿,一直到轉出了崇德院,穿過了正元殿,重新回到了宮道之上,衛司雪才表現出輕鬆。

彈幕在這個時候瘋狂地刷起來——

哎喲喲喲喲,我們衛小狗也有兩下子!

就是就是,剛才這演技我給八十分。

那眼淚刷刷的,說來就來呀!

我看她是磕哭的。

成功退婚了,真好!衛小狗還是很有擔當的!

確實很有擔當,這樣戎問楓的仕途也不會被影響,真好。

這樣還可以,這樣就算兩不相欠了吧?

我喜歡這樣乾乾脆脆,不喜歡了就立刻放開,有責任一起承擔!

狗狗今天乾得不錯,摸摸頭!

快點回家,快點治療!你的春春等著你呢!

哈哈哈哈,我也想起這個了,我就想知道折春他到底有什麼能耐!

有什麼能耐,你們也都看不到……

……

衛司雪看著彈幕,嘴角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她其實在退婚成功,皇帝說賜婚作罷的那一刻,想的也是折春。

她迫不及待地想跟折春分享,因此就加快了腳步,連身上傷口疼都顧不上了。

戎問楓一直看著衛司雪,他落後衛司雪一步,看衛司雪走得那麼快,還以為衛司雪是不想同他說話。

衛司雪現在沒有腦子想彆的,她滿腦子都是折春,折春聽到這個消息該有多高興。

但是戎問楓是有話要跟衛司雪說的,他在衛司雪即將走出宮門口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叫了她一聲:“郡主。”。

衛司雪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了戎問楓,戎問楓快步朝著她走去,帶著她一起出了宮門。

在宮門口即將分頭上馬車的時候,他轉身抱住了衛司雪。

顧及到衛司雪身上的傷,戎問楓抱得很輕,也很小心翼翼。

衛司雪是有一些抗拒,但是戎問楓這個擁抱,並不帶任何曖昧的情愫,仿佛隻是一個單純的告彆。

他輕輕擁著自己曾經心愛的女孩,此刻沒有了那種心如刀絞的情緒,隻是有一些淡淡的惆悵。

這些天他不是沒有想過挽回,他跟他父親說過自己不想要孩子,他父親的反應非常的激烈,連他母親都包括在內。

他是戎家所有人的希望,戎問楓仔仔細細的想過,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顧娶了衛司雪,如果衛司雪沒有喜歡上彆人。

他們成婚之後,大概終究會是不愉快。

他要傳宗接代,哪怕他本身並不想,不在乎,可是他扛不住父親和家中母親的逼迫。

但他如果敢娶小妾的話……就衛司雪的性情,不死兩個人是很難收場的。

到時候戎問楓會陷入怎樣的境地,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而他現在對衛司雪雖然有不舍,卻更多的是愧疚和感激。

愧疚的是他到底傷了衛司雪,感激的是衛司雪終究扛下了一切,沒讓他斷了仕途。

他沒有喜歡錯人,隻是世事從不遂人願。

“我祝郡主……”戎問楓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放下了,他想說一句祝福衛司雪的話。

但是一開口他的嗓子就啞了,甚至還帶上了一些顫音,他怎麼壓也壓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年節過後他們便要天各一方,或許此生都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戎問楓緩緩地吐氣,再度開口的時候,聲音卻更加的艱澀。

“我祝……”他將頭放在衛司雪的肩膀,擋住了他開裂的表情。

衛司雪這個時候回手抱住了他。

也歎息了一聲,然後說道:“你祝個屁啊,裝什麼大度?實在不行,等我身體好了,我們再打一架。”

衛司雪說:“問楓哥哥,你是個非常好的人,是我不好。混蛋的是我啊,你何必為難自己?”

衛司雪拍了拍戎問楓的後背,戎問楓頓了頓,然後輕笑出聲。

他放開衛司雪,眼眶有些泛紅地看著她。

他很想說如果我無牽無掛就好了,如果我能不顧一切就好了。

那樣他無論如何還會再爭取,就算頭破血流,他也要再試一試。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沒有再說任何的話。

他永遠也沒有辦法無牽無掛,沒有辦法像那個男倌一樣,孤注一擲,賭上自己的一切。

戎問楓調查過折春,他會敗在折春的手上,戎問楓甚至知道不是折春多麼厲害,不是他曾經是怎樣一個風雲人物。

衛司雪根本不吃那些,衛司雪她吃的……隻有那一份孤注一擲。

那是他給不了的東西,戎問楓拍了拍衛司雪的頭:“上車去吧,我就不祝你了。”

“那我祝你吧,”衛司雪後退一步,非常颯爽的對戎問楓拱手。

“我祝將軍前程似錦。早日尋得知心愛人,生一窩崽子,子孫滿堂!”

戎問楓又拍了她一下,連忙轉身。轉身的一刻,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從臉上滑下來。

他再也沒有回頭,迅速上馬疾馳而去。

——我祝郡主時時刻刻快樂順遂,年年月月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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