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珠這麼輕易答應了歩梟, 歩梟愣了下。
不過很快他像個沾沾自喜的翹尾巴鳥,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意,對於陸珠這麼識時務感覺到非常滿意。
而彈幕卻都炸起來——
哎哎哎?什麼情況!
這就答應了?豬豬搞什麼, 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大狗熊嗎?
補償對象不是屠烈嗎, 豬豬怎麼答應了歩梟?她不會是個顏狗吧。
笑死, 顏狗倒不至於, 我看她看著歩梟的眼神, 也像是在看著她屋子窗台上的螞蟻。
豬豬又要乾什麼(毛骨悚然)
補償對象雖然是屠烈, 但也不一定非要補償愛情對吧, 隻是歩梟不是個好登西, 豬豬不要這種垃圾吧。
……
陸珠看了彈幕, 沒解釋什麼,答應了歩梟之後, 歩梟就抬手要抱她。
陸珠看著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沒什麼抵抗的靠近歩梟的懷中。
勾起嘴唇,露出了類似幸福滿足的笑。
歩梟對陸珠的好感又上升了,他喜歡謎團滿身的女人, 不會讓他無趣, 但也不喜歡太難搞的。
陸珠這樣子很好, 恰好精準地卡在歩梟那個求之不得會適得其反的點上。
他抱著柔軟的, 帶著一點特殊藥香的陸珠,哪怕什麼都沒有乾, 心中的如願以償也讓他格外愉悅。
他一定要“細嚼慢咽”, 這樣才會將這種趣味維持得久一點。因此歩梟對陸珠除了擁抱之外,堪稱非常紳士守禮, 沒有再過分的舉動。
可是僅僅這樣相互依偎的姿態,看在不遠處草叢之中, 偷偷地跟過來的陸竹靈眼中,也幾乎要紮到她雙目流血。
嫉妒在她心中瘋漲,她能夠感覺到歩梟對她就像是對個玩意,但是扶著陸珠肩膀的姿態,卻珍重非常。
陸竹靈死死盯著這邊,冷不防和陸珠對上了視線,陸珠在陽光中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這笑意讓黯然神傷的陸竹靈,心中慢慢地扭曲起來。
她像個陰溝裡麵的老鼠,無論怎麼掙紮,就算處心積慮好容易見了天日,也還是被陸珠一腳踹了回去。
這一切本來都應該是她的,如果那天晚上是陸珠和歩梟有了什麼,歩梟絕對會厭棄陸珠。
歩梟厭惡被算計,陸竹靈本來會成為那個“不算計他,隻一心幫助他”的善良姑娘。
可一切都被陸珠給毀了。
陸竹靈氣喘籲籲,可是她並不敢上前質問,如果她做個知情識趣的小玩意,歩梟或許還會可憐她。
但如果她敢表現出嫉妒,阻礙歩梟得到陸珠,他會毫不猶豫地丟棄她。
陸竹靈恨恨地轉身,她母親告訴她,男人不會珍惜輕易得到的東西。比如城主陸黎誌在沒有得到陸竹靈母親的時候,每次去城中妓院,都會去找她的母親,極儘溫柔。
甚至有時候苦悶起來,一整個月都會住在她母親那裡,絲毫不會對一個□□表現出鄙夷。
但是等到陸黎誌把陸竹靈的母親買回了城主府,卻立刻開始厭棄她,鄙夷她,甚至連她生出來的女兒,都不願意認。
陸竹靈在這樣的情況下,生活在城主院中長大,她絕不可能是個單純的“灰姑娘”。
她不甘被男人擺布命運,卻不得不靠著男人去改變現狀。
陸竹靈咬著牙回到了她那些淑女姐姐們的身邊,帶著笑容伺候著她們吃東西。
而陸珠神色淡淡地看著她悄無聲息離開的背影,側頭對歩梟說:“什麼時候回程?我有些困。”
陸珠說:“這裡睡著不舒服,我要睡午覺了。”
她說得理所當然,像一個女王在要求她的下屬為她準備最好的一切。
歩梟本能抗拒彆人對他頤指氣使,可是對上陸珠一雙盛滿陽光的眼睛,他出口的話卻是:“這就回去了……我這就讓他們準備回程。”
陸珠笑著點頭,誇讚道:“你可真體貼。”
歩梟勾起嘴角,起身要人準備回程。
陸珠抱著膝蓋坐在石頭上,這才開始回答腦中的彈幕的話:“嫁給他不好嗎?”
“我可以離開這裡,不會被販賣,”陸珠說:“我變成淮高城和大蔭城聯盟的標誌,誰也不會輕易招惹我。”
“屠烈?”陸珠笑著對彈幕說:“他應該很快就不恨我了。”
“那頭傻熊的腦袋裡麵,裝不下太多的複雜的東西,”陸珠說:“反正我隻要完成改造任務不就行了?”
“哦,你們想讓我和屠烈在一起?”陸珠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捧著自己的臉說:“可我跟他不是一個物種,那個女棕熊也說了,我們連交/配都做不到。”
彈幕都在說歩梟人品不行,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陸珠和他在一起,不會幸福,他不會忠於陸珠一個人。
“我為什麼要從他身上得到幸福?”陸珠微微歪頭,看向歩梟正在要人準備回程的事情,馬車都已經套上了,那些淑女們都不知道歩梟為什麼突然這樣,神色都有些不太好。
陸珠說:“你們不覺得,他很好玩嗎?”
“我覺得他很有趣。”陸珠眯眼起身,朝著套好的馬車走去,對彈幕說:“好的,我會仔細考慮你們的建議。”
很快馬車回程,陸珠在車廂中昏昏欲睡,歩梟一直回頭看她,但礙於她和其他的淑女們都坐在一起,他沒法鑽進馬車裡麵和她交流。
陸珠回到城主院,先睡覺,一覺昏睡到下午,再起來吃晚飯。
晚飯之前,陸珠去了黑塔,對鬱山說:“今晚我需要去獵人河邊,鬱山師父派兩個人跟著我吧。”
“可是……你現在去河邊,會引起你二哥的懷疑,他還會趁機說你和獸人族勾結。”
鬱山建議道:“不如三小姐說說你要做什麼,我幫你,我讓守衛以巡視獵人河為借口,就沒有人被懷疑。”
陸珠想了想,又和彈幕商量了一下,彈幕覺得可以,陸珠才說:“那就麻煩鬱山師父了。”
“今晚上陸蘭會去獵人河邊,”陸珠直接告訴鬱山,說:“她有一位情人,是城中一個年輕的獵人,他們本來偷偷地私會,但是不小心被我撞到了。”
“我沒想怎麼樣,可是那個獵人應該是出於對陸蘭的保護,想要除掉我,急不可耐地跟我二哥告發我。”
鬱山想到昨天那幾個人,陸珠說:“他今晚會約見陸蘭。我擔心那天我說認出他了,會讓他狗急跳牆傷害陸蘭。保護陸蘭,把她平安帶回來。”
鬱山對著陸珠半跪,長劍橫在膝蓋上,說:“絕不辱命。”
陸珠對著他笑,問道:“鬱山師父最近氣色真不錯,是因為你的老師來了這裡嗎?”
鬱山頓了頓,也笑了:“三小姐心真細。”
陸珠遞給他一根金條,說:“鬱山師父,可以買些那位值得敬重的老師喜歡的東西,討他的歡心。”
“三小姐,這……”
“拿著吧,”陸珠說:“沒什麼比討我們愛的人歡心更值得的事情了。”
鬱山收下了,但其實有些心驚,他不知道陸珠哪裡來的這麼多金條。尤其是陸珠竟然這麼隨手就會賞給他這樣的人。
鬱山就算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也被陸珠這種大方的程度,搞到有些好奇,好奇她到底有多少金條。
陸珠在自己的屋子待了一會兒,隨意調配一些藥,這才去吃晚飯。
晚飯陸黎誌和羅堅壁他們都在,歩梟一直朝著陸珠的方向看,陸珠眼皮都不抬一下,完全不看歩梟。
“今天和我的女兒們相處得不愉快嗎?”
陸黎誌喝著酒問:“我聽衛兵隊說,你們才中午就折返了。要知道城外的夕陽非常美,我年輕的時候,總是會帶著心愛的姑娘去來一場野外之旅,每一次都有新鮮的刺激。”
陸黎誌說著這樣的話,喝得醉醺醺的眼睛透出令人不適的淫/邪意味。
連歩梟都皺了下眉,不過他很快站起來說:“和淑女們遊玩得很開心,隻是我已經有了屬意……”
“少爺,”羅堅壁慢慢放下酒杯,打斷了歩梟的話。
歩梟表情一頓,看向了陸珠一眼,又看向了這桌子邊上坐著的其他淑女們。
很顯然這個時候不適合說出人選,至少要給這些淑女留臉麵。
歩梟說:“隻是快要入秋,城外水邊風有些硬,我怕淑女們會著涼,就提前回來了。”
陸黎誌哈哈哈笑出聲:“真是位體貼的紳士,不知道我哪位女兒有幸做你的妻子了。”
歩梟很快坐下,又朝著陸珠那邊看了一眼,陸珠依舊沒有看他,他顯得有點鬱悶。
又朝著陸竹靈看了一眼,發現陸竹靈正雙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專注而依戀,歩梟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一點點。
但也就那麼一點點而已,等到晚飯結束,陸珠率先離席,直奔她的院子。
在要進屋的時候,她被角落躥出的一個黑影給拉住了。
陸珠毫無意外,但也表現出了驚訝,歩梟抱住陸珠,抱怨一樣問:“你為什麼都不看我?”
彈幕全都在罵人,當然全都是罵歩梟的,讓他把臟手拿開。
陸珠倒是很淡定,片刻後輕聲說:“我一直在看啊,用餘光。”
“是害羞嗎?”歩梟看著陸珠,他的眉眼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麵,看不出多麼英俊。窗台外反射進來的一點光亮,讓他看上去臉皮下像是有什麼在流動,非常扭曲。
陸珠看著他說:“你說是就是吧。”
“那我能……”
“你看到歩梟少爺了嗎?”羅堅壁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歩梟皺眉,他正想借機進陸珠的屋子和她親近。
不過羅堅壁找他,他不能怠慢,羅堅壁是他父親最信任的人。
歩梟放開陸珠,對她說:“真可惜,我本來想要多和你待一會。”
“是啊,”陸珠看著他黑暗之中扭曲的臉說:“真可惜。”
歩梟很快離開了,陸珠打開自己的屋門進屋。
羅堅壁找歩梟確實是有事情,他建議歩梟選擇除了陸珠和陸竹靈之外,另一位淑女作為妻子。
“陸蘭聰明,又不夠聰明,懂作為淑女的一切,也有一些野心,”羅堅壁說:“這樣的女人最好操控,是你合適的妻子人選。”
這確實是歩梟最初來這裡找一位妻子的標準,但是現在他徹底偏離了這個標準。
“可我喜歡陸珠。”歩梟說:“再說城主已經把陸竹靈這個私生女送給我了,我不能帶走嗎?”
羅堅壁年紀很大了,頭發和胡子都白透了,臉上有比鬱山更深刻的皺紋。他說:“陸珠並不是一位合格的淑女,她研習巫術,我有打聽到,她想要做女巫。”
“你想要做淮高城的城主,想要打敗你哥哥,就必須找一位好操控的妻子。”
“陸珠達不到做女巫的能力,她隻是會製一些藥,解毒劑。”歩梟說:“她也沒有去巫神殿的意思,巫祝終身不和任何人締結婚姻,她已經答應了會跟我走。”
羅堅壁還是不讚同,他年紀大了,活得久了,見過的事情就多。他說:“可她是個怪物,能把自己被切開的脖子縫合上,還針腳對齊,我畢生所遇見的最勇猛的勇士,也做不到。”
“她隻是很善良,很勇敢。”歩梟說:“我覺得她才是能夠幫助我的那個妻子。”
“老師,”歩梟對羅堅壁很客氣,哪怕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也還是感念於羅堅壁從小教導他,耐心地說:“她會製作解毒劑,還救過我,我喜歡她。”
“那陸竹靈呢?”羅堅壁說:“□□的女兒,她滿眼都是功利,這樣的女人我見過太多了,她們像水蛭一樣,會把依附的男人吸乾。”
“老師你擔憂太過了,陸竹靈不過是個小玩意,”歩梟說:“看在她也在我被毒害的時候救過我,我隻要把她帶離這裡,她就會感恩戴德了。”
羅堅壁不再說話了,老頑固說的話,大部分年輕人是不會聽的。
而被羅堅壁攆走,卻又折返回來,遠遠聽了這些話的陸竹靈,坐在牆邊上,喃喃道:“小玩意……”
她對他來說,確實隻是可有可無的小玩意。
陸竹靈不由得想到了陸珠,歩梟口口聲聲說喜歡的人。
就像羅堅壁說的,陸竹靈覺得她就是個蒼白又陰鬱的怪物,可憑什麼她能得到歩梟的喜歡?
“他的喜歡,隻是因為沒有得到。”陸珠和彈幕說:“歩梟隻喜歡得不到的東西。”
“當然是因為他從小到大,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被無條件地滿足,也會衍生出病態。”
陸珠洗漱好了,邊梳理自己的頭發,邊和彈幕聊著天。
她還是那麼溫柔,有求必應。可這樣的夜晚,坐在鏡子邊上,借著燭光梳頭發,怎麼看,怎麼像是恐怖片現場。
彈幕求她不要梳了,陸珠就從善如流收起了梳子。
彈幕又提起陸蘭的事情,陸珠看了看沙漏的刻數,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笑著說:“快了吧,這個時間該約會結束了。”
“黑塔的勇士們肯定會把陸蘭活著帶回來的。”
像是回應陸珠說的這一句話,前院突然傳來一陣喧鬨。鬱山帶著幾個衛兵,渾身是血地把已經麵色醬紫,宛如靈魂出竅的陸蘭帶回來了。
陸黎誌和陸齊生都站在院子裡,聽著鬱山報告。
“你們說獵人河邊有怪物?”陸齊生冷笑:“什麼樣的怪物?把你們傷得這麼狼狽?陸蘭怎麼會在那裡?”
陸蘭被嚇傻了似的,杵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眼神都散了。
鬱山說:“確實是怪物,”他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皺眉說:“似乎是州山林的猛獸,可是殺不死。”
“殺不死?”喝多的陸黎誌嗤嗤笑起來:“再厲害的猛獸,在獵人族麵前,也隻不過是一箭的事情。”
“鬱山,你老了。”
陸黎誌說:“就該守著黑塔,不要出去,巡邏的事情交給年輕的獵人,他們不會遇見‘殺不死’的猛獸。嗝……”
陸黎誌說完之後,打了個長長的酒嗝。
但是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鬱山身後一直跪著低頭的一個滿臉染血的黑塔守衛,突然站起來,朝著陸黎誌衝過去。
他的速度太快,動作太突然,陸黎誌整個人都被酒醃製得非常遲鈍,一下子就被那個守衛撲倒,然後在地上掙紮著,發出一陣尖叫聲。
“啊——”他的脖子上生生被咬下了一塊肉,血噴出來,那個守衛後心被眼疾手快的陸齊生刺了一劍。
但是陸齊生把劍□□之後,那守衛的傷口卻迅速閉合。
他回頭對著陸齊生嘶叫一聲,那聲音刺耳非常,而他的麵貌已經徹底變了,臉上皮肉仿佛被融化的蠟燭一樣,低垂在下巴上被皮包裹成了一個肉瘤樣的東西。
而那肉瘤之中,像是有什麼在飛速蠕動。
鬱山震驚起身,拔出長劍,眾人一股腦對著這個異變的守衛圍上去,長劍不斷朝著他劈砍。
但是他被砍斷的地方,都會飛快地愈合,那皮肉下麵,似乎已經沒有了骨骼和肌肉,全都是某種蠕動的東西。
他被砍得在地上快成了一灘爛泥,可是那些蠕動的東西,像是某種能夠不斷恢複的蟲子,在他的皮下,將他緩慢地胡拚亂湊出個人形。
“就是這個東西,怪物!他被感染了,”鬱山說:“這東西殺不死,除非燒掉,用火把,用火把!”
陸齊生身邊的一個衛兵把火把扔向底下那一灘蠕動的血泥,滋啦一聲,火光呼地衝天而起,這怪物燒起來格外的快。
眾人在火光中震驚難言,鬱山的表情也是驚魂未定。
陸黎誌還在地上叫,脖子不噴血了,但是肥碩的身體在地上蠕動著起不來。
陸齊生正要去扶他,鬱山卻立刻喝止:“二少爺!城主被咬了,這個衛兵之前就被州山林中跑出的野獸給咬了,才會被汙染成怪物的,城主他……”
陸齊生猶豫收手的時候,陸黎誌自己站起來了,他脖子上的傷口竟然消失了,渾身是血地起來,手裡還抱著酒壇子。
眾人全都看著他,陸黎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老羅,再陪我喝點……”
他似乎是回頭找羅堅壁,然後眾人齊齊驚呼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