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以知猜想那個房間裡說不定是有什麼心理學方麵的暗示物品,組織裡有這種東西倒不會很奇怪。
說起來這個東西給他的感覺,有些像舒爾金。
是一種年輕卻又蒼老,單純到充滿惡意的純粹感。
從那個房間出來,並不是走廊,而是另一個套間,像是什麼實驗室之類的地方,所有的儀器,包括牆壁都是純白的,冷白色的燈光照在前進的路上,隻有身邊的衝田白野穿了一身黑色,就像是準備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般。
“這邊。”衝田白野說道,引導著他進入了隔壁的房間。
這個房間更加地令人不適,裝修風格和剛剛去過的房間並沒有什麼不同,最大的區彆就是房間的正中央放著幾隻實驗用的小白鼠。
實驗室總會有這種東西的,但這裡的東西顯得尤為的邪惡。
那幾隻小白鼠幾乎沒有身體完整的,缺少了四肢,或者下半身,甚至缺少了頭顱的實驗用小白鼠,都安詳地活在這世上。
“很神奇吧?我第一次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衝田白野露出微笑,他的表情總算是變得生動起來了,“人類或許也能做到呢。”
神代以知抿著嘴,眼前的一切讓他生理上感覺到了不適:“惡心。”
他從來沒刻意了解過組織究竟是在為了什麼目的行動的,但這麼多年不可能完全沒有認知。
他知道組織在研發藥品,像是他聽說過的“銀色子彈”,宮野夫婦去世後,組織培養了他們的遺孤,希望她能繼承其父母的研究。
“會有這樣的想法也難免,畢竟我也是行動組嘛,對這些東西接受度也就那樣。”衝田白野認同地點了點頭,走到了那個恒溫箱的旁邊,按下了其中的一個按鈕,裡麵的燈立刻滅掉了。
小白鼠一開始還像最初那樣安靜,忽然像是發覺了什麼,開始焦躁不安起來。隻是拖著那樣殘缺的身體,它們都無法跑動,最終隨著恒溫箱中的氧氣耗儘,掙紮了幾下全部死在箱子裡麵。
即便是缺少了重要的器官仍舊在苟延殘喘,還是輕而易舉的被人奪走了重要的性命。
神代以知的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頭,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很想將視線移開。
“怎麼還是不高興,明明是按照你希望地做了……鬨著玩殺掉的生命很可憐嗎?”衝田白野歪著頭看向他,藍色的眼睛中倒映出神代以知的影子,居然顯得十分清澈,他笑了起來,“琴酒到底是怎麼養出來你這麼可愛的孩子的?”
他朝前踱了幾步,腳步一頓,轉過來對他說道:“應該是你的好朋友,對吧?他們給你的影響實在是很大,這一點連那位先生也覺得很有趣,我還挺好奇的,如果諸伏君和琴酒同時掉進河裡,你會選擇救誰呢?”
諸伏君、
諸伏景光。
他知道了。
這個名字從衝田白野的口中說出的時候,神代以知意外的沒有感覺到恐慌,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冷靜。
或許是知道,事到如今無論他說什麼也無法改變這個結果了,他隻是眨了下眼睛,異常平靜地看向了衝田白野:“嗯?”
“直到現在還在裝傻的以知也很可愛呢。”衝田白野笑了起來,伸手拉住了以知的手腕,朝著某個方向快速地走著,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個像是會議室的地方。
衝田白野小心翼翼地將門反鎖上,垂著頭斟酌了幾秒鐘,才抬起臉來對他說道:“這是最高機密,僅有那位先生,以及負責監視你的我兩個人知道。”
“從你出生起,我就被派予了這項任務,你的人生我都有認真參與過哦。還記得你國中的時候,有個叫山田還是田中的家夥,一直在給你找麻煩,實在是相當討厭的青少年啊。”
衝田白野的話語中帶了些許的懷念,神代以知仿佛觸碰到了記憶的鑰匙,刹那間蒙著薄霧的回憶重新浮現在腦海。
那個人叫田中英一,是他在學校裡遇到的最大的麻煩。據說他的家裡有黑/道的背景,神代以知知道的事情更多一點,比如傳言是真的,這個人的父親曾經因為在轄區裡走私被他家裡的人教訓過。
以知當時也在旁邊看,他爸爸告訴他,有的東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碰的,他一直記到現在。
所以在他家裡出事後,這個人理所當然的前來報複他了。比起普通的小打小鬨,這個人下手要更狠些。
早上上學的時候,課桌上會被人畫上各種辱罵的話語,書也會被撕碎,一套校服一套運動服根本不夠他一天換的。隻要在學校裡就會被他騷擾,會帶著一群人來和他打架,說隻要他跪下來請求他,就能放過他。
那段時間他身上基本上每天都有傷,不過也是那時候他逐漸和零熟悉起來的。
最嚴重的時候他在醫院躺了兩天,好在那時候GIN哥在外麵出差,每天負責給他帶便當的是景光。
然後他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拒絕了景光他們說報警的建議,神代以知打算想辦法徹底解決這件事,比如把這些家夥送進少管所待幾年,等他年紀再長高一些,就不會在打架上吃虧了。
但是沒等到他出手,那些人就消失了。突然的,就像是從未出現過,學校裡的老師也沒有提他們去哪裡了,像是轉學之類的客套話都沒說,默默地不見了。
看到神代以知的眼神變了,衝田白野笑了起來:“想起來了?這些年來,我真的是很辛苦,尤其是還要躲開琴酒的眼線,那家夥實在是敏銳,所以我也和那位先生抱怨過,早知道如此當初把你分給我養就好了,先生說,我會阻擋你的正常人際交往……其實我覺得還是挺有道理的,如果是我,絕對不會允許你有這麼要好的朋友。”
衝田白野長長地歎息一聲,眼睛的顏色和景光很像,但是神代以知很清楚,景光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眼神。
“所以,蘇格蘭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是臥底這件事。”
他的嘴角括出一道笑紋,彎起了眼睛,露出了十分溫柔的笑容。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