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降穀零做了一次深呼吸,在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停止了,又一次地深呼吸。
這實在是一件相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尤其是對於降穀零來說。身為他的幼馴染,諸伏景光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來增加自己話語中的可信度,沒有這種必要,他相信降穀零,就像是對方相信自己一樣。
也正如他信任著神代以知。
在組織的基地中,以知對他說的那些話語,他不打算向zero重複一遍,在這座封閉的城堡之中,即便隻是重複那些話語他也不願意。
“這樣啊。”
降穀零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看向諸伏景光,他的眼型是末端會有些下垂的那種,藍紫色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清澈,偶爾會讓人覺得像是暹羅貓一樣。
“那麼,要保密了。”
“抱歉。”諸伏景光歎息道,緊接著降穀零一拳揮了出去,穩穩地停在了離諸伏景光的肩膀半公分的位置。
然後他用關節輕輕碰了下諸伏景光的肩膀:“彆和以知學這種糟糕的習慣,你沒有什麼需要向我道歉的。”
他感覺到了,諸伏景光今天的狀態並不好。當然也可以理解,雖然對方輕描淡寫地說道自己被組織關了一段時間,是以知把他放出來的……這期間經曆了什麼他一概沒提,但肯定不是度假。
因為如此,降穀零也乾脆什麼都不說。
“我們現在手中還有多少資源?”他轉過臉去看向遮掩了一半的窗外,冷清的月光照在窗邊,有種冰冷的感覺,“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就算在不同的地方,隻要在地球上,看到的都是同一個月亮。
在清冷的月光同樣能映照到的空曠的大廳中,傳來了打鬥的聲響。這個廳室很大,腳步聲甚至能傳來回音,稍微膽小些的人或許都不敢在這裡弄出聲響。
琴酒和蘇茲的拳頭撞在一起,蘇茲立刻收回了手,向後一躍避開了對方的攻擊。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跡,看著琴酒的眼神就像看一條瘋狗:“我以為你找我是說正事,一定要現在搞內訌嗎?”
“嗤。”琴酒冷笑了一聲,“正事?什麼才算是正事?”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快速地出拳,每一擊都是朝著麵門去的。
蘇茲躲地有些狼狽,作為初代實驗品,他的身體雖然仍然保持著年輕時候的狀態,可不論如何,看起來再新的東西都無法改變使用年限。像是吐血的事情,近幾年已經有過幾次了,要是往前二十年,他肯定不會讓琴酒這樣追著揍。
當然琴酒二十年前隻是個小鬼頭,他都能把他吊起來揍。
“我知道你生氣,可是這也是為以知好,薩澤拉克也不用、”
蘇茲的話戛然而止,琴酒的攻擊速度又上了一個台階,他完全放棄了防禦用更高速的揮拳讓蘇茲無處可逃,最終還是被擊中,摔倒在地。
蘇茲捂著胸口拚命地咳嗽著,他的臉漲的通紅,很快,混合著些許凝固物的血被他吐了出來,烏糟糟地全落在了地上。
隻是他這副可憐的樣子沒有引起任何憐憫,銀黑色的槍口指在了他的頭頂:“薩澤拉克?你說的是誰?”
“咳咳……”蘇茲笑了起來,隻是到了一半又忍不住地咳嗽,“這一切都是命運,是命中注定的。”
琴酒冷冰冰地看著他,綠色的瞳孔在月光的映射下,仿佛野獸的瞳孔。
“從最初……這一切都在那位先生的掌控之中……啊,所以我才如此期待著這一天。”他低聲笑了起來,猩紅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滑下,他卻揚起腦袋,露出了脆弱的脖頸,眯起眼睛看著琴酒,“我已經沒有遺憾了,能活下來我會陪著他,死掉也無所謂,就當做陪著先生一起離開,動手吧。”
在槍口的威脅下,他看上去有些瘋狂,完全不畏懼死亡的人是沒辦法威脅的,反而會遂了他的願。
“砰!”
槍響,硝煙的味道近在咫尺,從槍口冒出了細細的煙霧,黑發的青年半坐在冷硬的地板上,閉著眼睛。
腳步聲越來越遠,緊接著是一聲關門的聲音。
蘇茲緩緩的睜開眼睛,抬手摸了下臉頰,被子彈掃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燒灼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著。
“真可怕,我還以為真的要殺了我呢。”他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找出來一個創口貼,試探地貼上。
不過創口貼比傷口要小很多,他也無所謂,這是他的習慣,似乎是因為……
蘇茲忽然愣住了,回憶中出現了以知的臉,雙手插在口袋裡仰望著天空,身後是亂糟糟的土牆,和精致美麗的青年互為映襯,形成了一幅很好看的構圖。
他有些著急地開始找手機,想拍下來。要是以前他肯定早就留下影像了,但是從幕後走到前方,雖然有了相處的機會,但是得到的照片的確越來越少了。
以知卻在他拿出手機前已經發現他了,朝著他走過來。背後是夕陽,在他的身上鍍了一層淺淺的金色。
從各種方麵都代到了的蘇茲有些口乾,然後臉上被貼了一個什麼東西。
[衝田前輩,偶爾也注意一下形象吧。]
“……啊。”蘇茲變得有些垂頭喪氣的,他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怎麼辦,有點舍不得了。”
*
神代以知無法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但是那位先生的生平他已經看了幾十遍了。大概是第一人稱視角的緣故,他第一次由衷地感覺到自己過去實在是太天真了。
和那位先生波瀾壯闊的人生相比,他簡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不過這也是那位先生刻意為之,從各種方麵將他保護地很好,合理的挫折,一帆風順的人生,總是能找到合適的機會獲得晉升。
比起陰謀更難以對付的是陽謀,他越單純,如今就越容易被同化。
“好可怕。”
用那位先生的聲音說出有些懦弱的話,獨自一人的房間裡,神代以知苦中作樂地笑了一下。
他從鏡子裡看到了那位先生隱藏了多年的臉,確實和他有幾分相似,但是對方的年紀能做自己的曾祖父不止了。
不過這張臉更類似於他偏好的審美,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更喜歡自己的臉。
他聽到了腳步聲,不過他完全不好奇來人是誰。都看了幾遍了,還記不住他該切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