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禦在半空中生生擰身, 時雨立時迎上。時雨接替秦隨隨之前做的,和金光禦霎時間打得不分你我。周圍一片哀嚎,二人卻旗鼓相當。但金光禦終究是要勝時雨一籌, 他身法淩厲迅疾, 與時雨近身而打時,身子淩空在時雨後背的傘上重重一踩,借傘之力向後退開四丈之遠。
時雨緩緩抬目。他一時沒有再近身金光禦, 因有嘍滾到他腳邊, 又有秦隨隨喝道:“時雨, 你還不過來!”
時雨猶豫一下,還是去了秦隨隨身邊。
他那一把暴雨針飛出, 瞬間放倒場上百人。時雨的到來, 讓場麵上的打鬥一瞬間出現停滯。
秦隨隨頗有樓主之風,她和時雨背對背而立,時雨無所謂地閒閒看著四周膽顫卻不敢上前的江湖人士,秦隨隨則撐著她的重刀, 向前走了一步。
日光照耀, 點在少女琥珀色的淡色瞳眸上,與她麵頰上的兩滴血相映。
殺手樓的殺手們立在人群中,何其醒目。秦隨隨看眼人群中跟著先樓主和她作對的那些人,她向四方江湖人拱手,笑容過度燦爛:
“至此, ‘秦月夜’所有殺手都在這裡了!多謝諸位天南海北趕來,圍觀‘秦月夜’清理內賊。既然來了,從現在起, 不上場的便都是‘秦月夜’的客人,日後生意我給便宜;還想上場的, ‘秦月夜’也記下了。閣下今日大恩,來日必報――”
這哪是畢恭畢敬的請客宣言,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秦月夜”的先樓主在人群中,看到時雨出現,他眼眸一縮,驚懼時雨這廝竟然活著回來了。時間越拖越對自己不利,眼看江湖人士正對秦隨隨的威脅左右搖擺,這位樓主冷笑一聲:“一派胡言!諸位,你們誰沒有在‘秦月夜’買過人頭,你們各個和這裡有恩怨,以為等‘秦月夜’緩過來,能放過你們?”
秦隨隨轉頭,對他甜蜜一笑:“樓主,我連你都放過了這麼多年,放過其他人有什麼奇怪的?”
先樓主不吃她這一套,他到底有一些號召力,將站他那一邊的人喊醒後,眾人一起衝上前再開殺局。秦隨隨沒有動,她身後那手持長笛的青年向前一縱,麵容清雋,笑意溫和:“樓主,且讓我來會會你吧。”
原樓主大喝:“步清源!你這個秦隨隨的狗腿子,她讓你乾嘛你就乾嘛……”
場中人一驚,聽到“步清源”的名字,這才知道,原來這看著書生一般文秀風雅的人,竟是“秦月夜”那位神龍不露麵的副樓主,赫赫有名的“狐狸刀”步清源。步清源很少接任務,在殺手榜上也沒有排名,但是他當年出手便屠儘武陽派一山的戰績,可謂人間修羅。
步清源嘖一聲,含笑:“樓主,這話說的,不是你讓我幫你養大先樓主的遺孤麼?這養著養著,自然養出感情了嘛。”
口上隨意,他手中長笛一點,樓主整隻胳膊,都被震得差點麻掉。
金光禦在人群中,看得臉色微僵。他心裡嫌棄那樓主沉不住氣、枉送性命,時雨既然回來了,這裡今日的戰局,旁人還真占不到“秦月夜”的便宜。金光禦不像樓主那樣魯莽,戰鬥再起的時候,金光禦不入場,反而向外撤退。
時雨一直盯著他。
當金光禦動起時,時雨騰地躍起而追。金光禦揮手一把飛鏢,隻讓時雨身形稍頓。
同一時間,秦隨隨抽出她的刀,也跳躍起來,從另一方向追向金光禦:“金大哥,走什麼?!”
時雨和秦隨隨各自從兩個方向追堵,金光禦先遭遇迎麵而來的重刀,那到旋起割風,氣勢極強,逼得金光禦隻能後退。後方少年匕首迎上,堵住金光禦的退路。
時雨和秦隨隨前後配合,三人一時間卷入其中,砰砰兵器撞擊聲伴著火星濺出。
秦隨隨高喝:“時雨,他後背有傷,攻他後背!”
金光禦一滯,步伐短暫地停下。
回過神,金光禦身後掌風襲來,麵前大刀再落。刀勢更強,為了躲刀,金光禦硬生生吃下了後背襲來的那道掌。他向斜方向一滾,口上噗地吐出鮮血,然他雙眉軒昂,及時在地上滾數圈,然後拔身而起,躲開緊追的二人。
秦隨隨要殺他他能理解,但是時雨……金光禦微惱:“時雨,我和你素日無冤無仇,你何以對我如此趕儘殺絕?”
時雨偏臉,認真道:“有仇的。你剛踩了我的傘。”
金光禦:“……”
秦隨隨笑眯眯:“金大哥,你躲什麼?我都說了我不會殺你了。”
金光禦冷笑――這個妖女,不殺他,自然是為了折磨他。
在時雨到來後,這場混亂廝殺又持續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稀稀落落,站著的人已經沒有多久。退出場的江湖人士駭然地看著“秦月夜”的殺手們雖然死了很多,但活著的也不少。戰場上最後剩下的人,都是那些殺手們。
步清源擒住了那可憐樓主。
秦隨隨和時雨拿下了金光禦。
殺戮場凝滯,手上身上的血未擦掉,秦隨隨持著自己的長刀,大步向前走。麵前擋路的江湖人士,一一退後,為她將路讓來。秦隨隨朗聲:“今日後,我便是‘秦月夜’的新樓主了!因為金光禦惹的麻煩,‘秦月夜’不得不換地方了……各位,請吧。”
她英姿颯爽,一代妖女猖狂至極的架勢,讓周圍江湖人默認下來。
隻時雨上前一步,後知後覺地問她:“我們要搬家啊?”
秦隨隨恨鐵不成鋼地瞥他一眼:“原地址暴露,難道你想以後我們每天被人打上門麼?當然要搬了。你有什麼意見?”
她本咬牙切齒威脅他閉嘴,時雨卻開口提要求:“不要搬得離京城太遠,我來回不方便。”
秦隨隨:“……”
在秦隨隨那種眼神下,隻有時雨兀自不放心地繼續自說自話:“還有,你答應我的給我漲賞金。我已經幫你了,以後接任務,你得給我價格提高兩成。”
一直在旁邊聽他們對話的步清源,忍不住在此時噗嗤笑:“時雨,金光禦被擒,殺手榜上前麵的人被你殺了個乾淨,你的任務價格,就算秦樓主不開口,也必然會漲上去的。”
愛財如命的時雨,這才放心下去。
之後,“秦月夜”開始長途跋涉,尋找新的地址。這一時間,便過去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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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了五日,落雁山上又是一場春雨過去。時入四月中旬,山中日子自從時雨離開後,歲月變得悠緩萬分。
戚映竹披著青色外衫,坐在窗下畫畫。清養數日,沒有外人打擾,她心神寧靜,雖依然整日懨懨、萎靡不振,然成姆媽看她好一陣子沒再生病,心裡就一陣高興。
成姆媽拿著一封書信過來,壓著眉目間的喜色:“女郎,侯府那邊有信送來!”
戚映竹放下手中畫筆,接過姆媽遞來的信。她看到信封上的字,指尖頓了一下,對信生出幾分抵觸。因信上寫了來信人的名字,“唐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