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姆媽抓著戚映竹的手臂,和女郎一同站到一處鋪子的屋簷下。戚映竹不解地看向成姆媽,姆媽手指著一個方向:“女郎,老婆子還要再走段距離,才能找到那藥鋪。你若是累了,不如在此歇息,等老婆子回來?”
戚映竹一怔,點了頭。
待成姆媽的身影看不見了,戚映竹心裡打鼓,卻仍堅定地轉身進了身後的鋪子,問老板此處可有什麼鏢局。鎮上自然有著唯一的“威猛鏢局”,戚映竹這般絕色佳人,她隻是問路,那鋪子的小夥計就熱情萬分地非要親自領路帶她去找人。
小夥計一路上心臟撲通撲通跳,隻因他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他打聽戚映竹的出身,大部分戚映竹都當沒聽到。小夥計見她害羞,便也不多說了。他們終於到了威猛鏢局,卻被威猛鏢局外麵的人攔住。
鏢師對戚映竹說話的語氣,都比平時柔和三分:“女郎,我們這裡可不是隨便能闖的。你可是有要送鏢的?”
戚映竹連忙搖頭,緊張下,她忍著臉燙,赧然而遲疑道:“我想找一個人……大哥,你們最近,是不是有一趟鏢離開,最近可曾回來?”
鏢師笑:“我們這裡來來往往,可不好說……你說你要找誰?”
領路的夥計在旁目光炯炯地盯著,鏢師目不轉睛地看著,戚映竹側了下臉:“……我找時雨。”
時雨從未隸屬於威猛鏢局,威猛鏢局除了胡老大等少數高層,大部分人也不知道這個少年的存在。然而戚映竹趕了個巧,她緊張萬分、胡思亂想時,那鏢師竟然恍然大悟:“有!我們有這個人!他才保鏢回來……女郎你認識啊?”
戚映竹心裡驚喜,且微微一甜,放下心來。如此說,並非時雨躲著不見她,他是真的才回來?
人來人往的鏢局門口,因來了一位絕色佳人,而許多人駐足觀望。和戚映竹說話的鏢師大咧咧地向一個方向抬一下手,聲音洪亮:“史宇,有人找你!”
戚映竹心臟猝然跳快,快得她心口有些癡疼。
她驀地回頭,和一夥三四個勾肩搭背的年輕鏢師麵麵相覷。這年輕鏢師中,沒有一張戚映竹熟悉的臉。戚映竹茫然中,一個年輕鏢師眼睛一亮,甩開其他人向她走來:“我就是‘史宇’,女郎你找我?”
戚映竹:“……”
她呆呆地後退一步,臉頰緋紅:“不……我弄錯了。”
那史宇卻不放棄,追在後麵:“女郎,你為何找我,你原本要找的人是誰?你有什麼困難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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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姆媽和藥鋪的人吵了一架,對方非但不給藥,還將姆媽嘲諷一通:“就那個病秧子,侯府給藥就不錯了,隻是晚了兩天而已,等著唄……堂堂侯府還會欠你們藥?”
成姆媽:“當初是說好的!我們女郎的親身父母已經過世,侯府是會養我們女郎的。我們女郎病弱,本就是一直在吃藥……我們女郎的身體等不得,你們可以先把藥給我們……”
藥鋪夥計不耐煩:“你們也不看看自己吃的藥多貴!最近下雨下多了,藥材沒進!等著吧!”
成姆媽還要辯解,一個客人進來:“夥計,我來拿藥。上次你們說的百年人參,是真的有,沒騙我?”
成姆媽一聽就覺得不對勁:“你不是說近日下雨,進不下藥材麼?百年人參是我們女郎用的藥……你們是不是貪了侯府送的藥材?我、我……老婆子要跟侯府告狀!”
那夥計本心虛,聞言卻嚷:“去告狀啊!有本事你們就去京城啊,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麼身份,以為侯府會讓你們進門啊!”
成姆媽擼袖子上去就要與人爭論,然而那藥鋪夥計機靈,四五個人一起圍上來,非說她是來鬨事的,將成姆媽趕了出去。夥計手叉腰,趾高氣揚地踩在台階上:“快滾!再鬨事就把你扭上官府!”
老人家肥胖的身體摔在地上,骨頭都聽到一陣“哢擦”聲。成姆媽氣得厲害,但是怕戚映竹擔心,也不敢和這藥鋪硬碰硬。成姆媽隻能壓下火氣,委曲求全:“……那等藥材進來了,你們要記著我們女郎啊。我們女郎的身子真的離不開藥。”
夥計冷笑一聲,扭頭進藥鋪去了。
受儘委屈的成姆媽在心裡咒罵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然而她還要拾掇好自己,不讓戚映竹看出痕跡。成姆媽自覺掩飾得不錯了,才去尋找戚映竹。沒想到等成姆媽見到戚映竹,竟目瞪口呆地發現自家女郎身邊,圍著一個怎麼趕都趕不走的叫“史宇”的年輕後生。
成姆媽看戚映竹,語氣古怪:“史宇?”
――不是和那個小崽子一個音?
戚映竹扭過臉,當沒看到成姆媽的眼神。她微努嘴,說那年輕人:“我真的弄錯了,我不認識你,你不要跟著我了好不好?姆媽,你快讓他走好不好?”
成姆媽慢吞吞地揶揄道:“那怎麼行?不是你找‘史宇’麼?史宇這不是來了麼?”
戚映竹跺腳:“姆媽!”
然而成姆媽打定主意要她吃吃教訓――不肯跟唐二郎寫信,天天念著什麼“時雨”。女郎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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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沿著長河,主仆二人和一個叫史宇的年輕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回山的路。
成姆媽氣定神閒地讓出位置,戚映竹鬱鬱地走在最前麵,史宇在她身邊大獻殷勤。戚映竹低著頭不說話,史宇快把自家的十八輩祖宗都向戚映竹介紹清楚:“戚女郎,你彆躲啊,我剛才說的你有聽到吧?其實我家境不錯,我們家有田有房,日後咱們成親了……”
成姆媽忍笑:她看出這後生是個熱情好人,就是要女郎吃不消,吃個教訓。
戚映竹微抿嘴,氣惱擰身:“我沒有要跟你成親。我隻是弄錯了……”
史宇道:“一回生二回熟嘛。咱們今天交個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說。你真的住落雁山上啊……你下山是要買什麼啊,我幫你扛回家唄。我跟你說,我一身力氣……”
戚映竹正努力擺脫這人,忽而聽到河邊人的驚呼聲。他們前麵的人流突然擁擠起來,許多人往河邊擠,一個女郎跑過時撞了戚映竹一把。戚映竹被撞得一趔趄,差點掉到河裡。成姆媽還沒拉住她,那個史宇先伸手拉住了她。
史宇:“小心!”
戚映竹感激地望他一眼,心有餘悸地遠離挨著河道的地方。柳枝紛飛,戚映竹順著人流看去,心裡納悶:為什麼都往這邊走?
青山蒼翠,綠水G乃,碧波蕩漾。
一條長竹竿橫在水麵上,身著暗紅間黑武袍的少年立在竹竿上,手中再持一長竹,把持方向。隻這兩根竹竿,紅衣少年便穩穩地立在水麵上,順著水流漂泊而下。
日頭打在少年飛揚的淩厲眉眼上,瞳心照出金色的璀璨的光影。
他長手長腳,慢悠悠地劃著竹竿,黑色武靴所踩的長竹,就也緩緩地向岸邊劃來靠近。這份隔著距離的氣定神閒和慵懶之氣,再加上卓越的“一葦渡江”之技,頗為吸引岸邊的百姓們。
百姓中的喝彩聲以女兒家們聲音更大。那竹竿離岸邊越來越近,少年抬起了臉,岸邊女郎們看到他俊俏的小白臉,喝彩聲更加轟然。而抬起眼的少年,隔著人群,眼神一如既往地直勾勾,與戚映竹準確對上。
戚映竹呆呆地看著他。
時雨睫毛輕輕一眨,剪落春光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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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宇看身邊的戚女郎發呆,他對那水上耍花架子的少年有些看不上,也有些擔心漂亮的女郎被人拐走了。史宇緊張地抓住戚映竹的手,想把她帶出人群:“這沒什麼好看的,那種花架子,咱們習武人都會。女郎,咱們這邊走……啊!”
他一聲慘叫。
少年慢聲:“花架子?誰都會?你耍一個。”
伴隨著戚映竹緊張的聲音:“時雨!”
時雨:“嗯?”
史宇:“哎!”
兩人一道看向戚映竹,時雨目光迷惘、史宇滿目驚喜,戚映竹覺得自己心口好像有點疼,默默捂住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