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落,放下帳子,戚映竹跪在自己的床板上,她將醒酒湯端到時雨唇邊。時雨一動不動,隻看著她,戚映竹低聲:“時雨,這是醒酒湯,你喝了就好受一些。”
時雨開口,聲音沙啞:“你騙我。”
戚映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低下頭,心裡有些難受,道:“時雨,沒辦法的。你喝醉了酒,還殺你的朋友……隻有這樣能讓你停下來。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頭看他,見他眼神波瀾不驚。
她弄不懂他有沒有聽明白,戚映竹隻好將醒酒湯推得離他唇再近一點。他依然不動,戚映竹呆呆地看著他,目中充滿懇求。但是醉酒的時雨更像他真正的性情,他不為所動,也許仍在生她的氣。
戚映竹想了半天,低下頭,自己抿一口酒。她睫毛顫抖,哆哆嗦嗦,身子前傾,貼上少年的唇。
女郎柔軟的觸覺貼來,時雨的目光在片刻間出現迷離,他張了口。戚映竹忍著羞澀,紅蛇推抵,斷斷續續地將醒酒湯遞過去。而他有了反應,他張口含住,喉結滾動,主動地來喝湯汁。
紗帳中,喝水聲十足古怪。
半晌,少年喑啞著聲:“我還要。”
戚映竹慢慢地“嗯”一聲。
燭火照著帳子,青帳上的蓮花與鳥隨著紗幔揉動而變形,蓮花被拉扯,鳥被搓長脖子。鳥兒振翅掙紮,要飛出帳子,影影綽綽的人影將鳥兒的翅膀鎖住。帳子搖落,鳥兒淺嘬。
再半晌,玉碗“叮咣”摔出了帳子。
戚映竹氣息微亂,卻忍著:“好了,湯喝完了……時雨,我幫你解綁,你不要出這個屋子,不要出去招人,好不好?”
時雨“嗯”一聲,他聲音是啞的,卻非常清晰地回答戚映竹:“我不出去屋子。”
戚映竹欣慰,去枕下拿了剪子為他剪去繩索。時雨一徑低頭看著她,目光時而落到她染了胭脂一般的臉頰上,時而落到她有些亂的發絲上。她的發絲貼在麵上,隨低頭動作而垂下幾綹,被她伸手彆到耳後。
她的耳朵嫣紅一點,玲瓏可親。再向下,她修長的脖頸也染了紅霞,蜿蜒如溪,向下潺潺而流。再向下……
戚映竹歡喜道:“解開了……呀!”
她瞬間被時雨推倒在了榻上,恢複活動自如的時雨一掌將她按倒,翻身向下,他低頭便咬上她的唇。戚映竹掙紮片刻,便被他所惑,氣息變得深淺不一。
時雨俯身睥睨她,伸手,便點了她的穴道。戚映竹登時不能動彈,她目光迷離看他。
時雨淡聲:“也讓你嘗嘗被點穴道的滋味。”
戚映竹:“……”
他口上那般說,但他俯身就親上她。戚映竹模糊地不懂他這番用意為何,隻以為他是報複她。但慢慢的,時雨的吻落在她下巴上,落在她頸上,落在明月上,落在月下高丘上……仍然潺潺不息。
戚映竹從迷亂中尋回神智,她開始慌,然而她動也動不了。細密的蟻噬一般的感覺貼著骨血,密密麻麻,戚映竹肌膚經受不住地一顫,埋首的時雨從下方瞬間抬頭,仰頭看他。
他唇瓣嫣紅,眼中欲起,底色卻幽黑沉靜。
戚映竹小聲:“夠了,彆這樣。”
時雨道:“不夠。”
他手扣住她的腳踝,輕輕用指腹一擦。戚映竹跌躺在榻上,氣息淩亂,汗水漸濕額頭。她渾身動彈不得,但骨血裡的癢折磨著她。她的修養讓她在此時不能吭氣,可她的本能、本能……
女郎仰頸,望著華帳上扭曲的紋路。她的麵前已經變得模糊,她的心兒快要跳出心房……她疑心自己在心悸犯病,但是身體隻是本能地顫抖,她仍活著沉浸在這般引誘下。
水光天色,天地銀白。
女郎終是耐不住,她叫出了聲,也掉了眼淚,她不斷地說“夠了、夠了”,然而柳腰上的手灼熱堅定,穩穩箍著她。他埋首在下,她不過是他手裡的一隻逃不出去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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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時雨俯過來,看到戚映竹閉著目,睫毛上沾著淚花,唇瓣都要被她咬出血。他低頭親她,她一顫之下睜開眼,看到他的麵孔,她生了害怕,想要後躲。
時雨一把撈抱住她,哪容得她躲?
他問:“舒不舒服?”
戚映竹說不出話。
時雨唇瓣仍是水潤鮮紅的,戚映竹難堪地移開目光,聽到他問:“快不快樂?”
他抓著她的手,放到他自己跳得厲害的心臟上。他問:“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會被你左右?你掉下去的時候,我為什麼要接你?我覺得你知道答案,但你不告訴我。”
戚映竹不回答他。
時雨觀察她,忽而一下子起身,將戚映竹抱坐在自己懷裡。他冷聲:“你不告訴我,我們就再來。這次動真格,你在上麵。”
他與她貼麵,親掉她睫毛上的水霧,蠱惑道:“你自己來,好不好?”
他拉著她的手,從他的心臟處向彆的地方移。戚映竹一個哆嗦,怕他真的說到做到。這個晚上的時雨和平時不同,總是不聽她的話。她沒有辦法,隻好顫聲道:“不、不了!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時雨看著她。
戚映竹抬目,與他幽靜漆黑的眼睛對視。她無奈的、傷感的、又歡喜地說道:“心隨意動,愛由心生。時雨,你喜歡我。”
時雨驀地一怔,瞠大眼眸。他冷漠的麵孔上浮起意外迷惘的神情,這樣子,倒是和平時像了很多。戚映竹摟住他脖頸,全當哄他,也告訴自己:“時雨,你喜歡我。你心裡……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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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愛,無知的欲。
這般讓人困擾,卻又這般讓人心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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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很久,戚映竹都不曾醒來。侍女們已經習慣這位女郎的身體,並未有人來催。日上三竿,戚映竹拖著自己被碾壓一般酸麻的身子睜開眼,便看到時雨趴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盯著她不知盯了多久。
戚映竹與他相望,一時間,她不能判斷出這個時雨,是哪個時雨。
時雨忽而彎眸:“央央醒了。央央睡覺的時候特彆乖,我摸一下你的心臟,央央還會躲。真可愛。”
戚映竹:“……”
她微歡喜:“時雨,你酒醒了?”
時雨懶洋洋地趴著:“昂。”
他又不安,站了起來。戚映竹瑟縮一下,被他昨晚的樣子嚇到。但是少年坐過來,依偎過來,輕輕在她臉上咬一口。這一下,又不讓戚映竹心慌了。戚映竹捂一下自己的臉,疑心是否被他咬出牙印了。
時雨悄悄問:“我昨晚有沒有做錯事,讓你為難啊?”
戚映竹緩緩抬目,她支吾:“你、你不記得昨晚之事麼?”
她有些躲避地側過臉,鬆口氣喃喃:“這樣也好。”
時雨俯過身來:“好什麼?”
戚映竹連忙轉移話題:“不記得昨夜之事也好,昨夜其實沒發生什麼事。時雨,你將我的藥端來吧。”
時雨盯著她半天,睫毛顫兩下,他慢慢起了身。
時雨走向窗口,要翻窗出去時,他仍不甘心地回頭,目光灼灼盯緊她:“昨晚真的什麼也沒有麼?”
戚映竹低著頭,手在被褥間輕輕揉自己的腰:“沒有。”
戚映竹感受著自己的身體,聽到時雨靜了一會兒,緩聲:“我幫你口的事,你不記得了?”
戚映竹:“……!”
她驀地抬眼,杏眼圓瞪,錯愕地看到站在窗口的少年轉過身來,抱胸俯視她。他分明什麼都記得,他偏偏來審問她。戚映竹看著他修長的腰身和腿,臉一下子紅透。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時雨這才滿意地調皮一笑。
他背過身,說道:“央央說我喜歡她,那我就喜歡她。”
他兀自笑。
陽光落在窗下少年身上,照得他腰細腿長,身量挺拔如劍。他伸個懶腰後,重新背對她,推開窗子。
窗子打開,夏日撲來。清晨十分,長發被風吹得微微拂過麵孔,而少年仰臉閉目,感受著新一天的到來。陽光下,時雨麵容如玉,唇紅齒白。
他慢悠悠地笑:“我以後就是央央的情郎了……這是央央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