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還安靜著。
秦硯看了傅嶽庭一眼,問他:“感覺好些了嗎?”
傅嶽庭點頭。
他不知道剛才話會不會引起什麼對他不利後果,但見秦硯沒有在意,他心底悄然劃過放鬆裡又摻進一抹細微失落。
他最近愈發矛盾著。
他想讓秦硯知道。
卻又怕秦硯知道。
已經幾次衝到舌尖話幾次被他壓下,這種躊躇讓他更加搖擺。
他也看了秦硯一眼,嗓音不複冷冽,沙啞中帶著低沉:“對不起。”
接著沉下視線,數不清第多少次說出這句話,“總要麻煩你照顧我。”
不過以往都是假。
隻有這一次是真。
秦硯說:“沒關係。”
“有關係。”傅嶽庭拇指按住被角,不知道在生誰氣,“本來說好要和你出去逛逛,現在卻把你困在這裡。”
秦硯沒看到他小動作,隻笑道:“昨天不是逛過了嗎。”
按照原本行程,今天他們該早起出發返回c市,去機場準備登機,隻是因為暴雨緣故,航班取消,才不得不繼續留下幾個小時,何況這樣天氣,出去除了雨就是水,哪裡有東西可看。
傅嶽庭說:“昨天隻去了公園,你還沒在鎮上走走。”
“好。”秦硯說,“那等你睡著,我去鎮上轉一轉。”
傅嶽庭搭在背麵手倏地收緊,麵不改色:“我不困。”
秦硯說:“不困也要休息。我出去轉一圈就回來。”
傅嶽庭抿住薄唇,看向窗外:“外麵在下雨,你一個人有什麼好轉。”
秦硯說:“好。那我就留在這裡陪你。”
傅嶽庭收回視線,又低聲說:“所以都是我錯,讓你沒機會儘興。”
秦硯:“……”
病中傅嶽庭似乎情緒低迷,也隱約顯得和尋常時候不太一樣,甚至讓秦硯錯覺他低頭說話側臉,和這樣語氣語調,好像都帶著一種熟悉影子。
熟悉?
秦硯正要細看,傅嶽庭沒等到他回應,也轉臉看了過來。
突然望進秦硯眸子裡,傅嶽庭先是一怔。
但他這張極具衝擊冷峻麵孔也讓秦硯回過神來:“不是你錯,不要多想。”
沒等傅嶽庭開口,他又道:“我把這些拿開,你再等一會兒,水涼之後把藥吃了。”
傅嶽庭有心想起身幫他一起收拾,但又被秦硯按了回去。
“坐好。不要亂動。”
傅嶽庭隻好坐回去,看著秦硯把托盤拿開,把小桌板收回,再倒了一杯開水走回來。
把水杯和藥盒一起放在一旁床頭櫃上,秦硯又轉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簾半開著,但窗外幾乎沒有透進來一絲光亮。
狂烈暴雨密不透風,在窗外瓢潑落下,從這個角度往外看去,可視距離非常有限。
秦硯抬腕看表。
才剛過八點。
現在小鎮暴雨不停,這個天氣上高速很不明智,何況他們沒有那麼趕時間,等到雨過天晴再走也不遲。
辛曼昨晚打電話過來,就向他複述過天氣預報,c市暴雨中午會停,但回程路線有雷陣雨,所以到下午才有航班起飛,他們能定最早班次是在下午六點,算上回c市時間,隻要在一點前出發就趕得及。
想到這,秦硯回身對傅嶽庭說:“吃過藥好好睡一覺,我們中午再走。”
傅嶽庭說:“好。”
秦硯從辛曼那裡得到消息,他昨晚也在助理那裡知道了航班信息,自然不會有異議。
隻是,在昨晚他想好計劃裡,沒有這場計劃之外發燒。
秦硯不知道傅嶽庭計劃。
現在臨時變更計劃,就是讓傅嶽庭吃藥,睡覺。
他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很快回到床頭,試過水杯溫度,把它遞給傅嶽庭:“試一下燙不燙。”
傅嶽庭眼前昏沉,剛才倚靠在床頭不動還好,現在剛直起身,就抬手按住額角,想止住驟然升起暈眩。
見狀,秦硯微蹙起眉:“不舒服?”
傅嶽庭不想讓他擔心:“我沒事。”
這句話更像是他口頭禪。
秦硯看他又不由自主靠坐回去,於是側身坐在床上,把他扶穩,再把水遞到他唇邊。
傅嶽庭轉眼看他。
秦硯問:“怎麼?”
“沒什麼。”傅嶽庭又收回視線,就著他手抿過一口,點頭說,“可以。”
秦硯才伸手從床頭櫃取過藥盒再遞到他手裡,然後喂他喝了一口水把藥服下。
可能是剛才動作勾起傅嶽庭體內埋藏不適,吃過藥後,他閉了閉眼,正在緩解,就感覺身旁一空。
秦硯身上溫度變成冰涼空氣順著縫隙鑽進被子裡。
傅嶽庭睜眼看向秦硯。
秦硯正把水杯放下:“你吃藥有安眠作用,睡一覺吧。”
傅嶽庭沒有說不機會,隻能順著秦硯力道躺下。
秦硯微微彎腰幫傅嶽庭把被子蓋好:“等你醒過來,我們就出發。”
他頸間項鏈隨著他動作,從衣服裡滑了出來,白金戒指吊墜在半空輕輕搖擺,傅嶽庭目光下意識隨著它動了動。
秦硯已經直起身,走到一旁沙發前坐下。
傅嶽庭追著他背影,混沌困意也漸漸淹沒上來。
秦硯再抬眸,看到傅嶽庭閉起雙眼,才拿出手機,繼續查看郵件。
——
在藥物安眠作用下,傅嶽庭很快睡熟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在窗外“噔”一聲敲擊動靜裡緩緩醒來。
等他睜開雙眼,房間裡已經沒了秦硯身影。
頭頂水晶大燈也關了,隻剩暖色夜燈照亮著,營造出最適合休息氛圍。
落地窗前,窗簾拉起三分之二,隻有角落留出一條空位,足以讓人觀察窗外天色。
天氣還陰沉著,暴雨下得不再那麼急,但也彙成道道雨簾,在窗上留下一線又一線痕跡。
一隻濕了一半麻雀站在窗下,突然用鳥喙啄了一下玻璃。
“噔”
剛才聲音就是它製造出來。
傅嶽庭張手搭在額前,閉眼輕輕揉了揉太陽穴,之後轉臉看了看時間,才發現他這一覺睡了足足三個小時。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
應該是及時吃過藥原因,早上還昏沉腦海現在清明許多,他掀了被子起身,也再沒有暈眩感覺。
看不到秦硯身影,傅嶽庭去換了衣服,簡單洗漱後就去了樓下。
秦硯果然就在樓下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