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觸感覆在唇上的瞬間,秦硯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傅嶽庭放大的眉眼。
傅嶽庭眼瞼微顫,卷長細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斂去了眸子裡深藏的忐忑。
他動作輕緩,捧住秦硯臉側的手用力得僵疼,卻始終沒有再進一步。
這不僅僅是一個親吻。
而是一次飽含期待的試探。
傅嶽庭連呼吸都放得輕淺,即便鼓噪的心跳早就亂了節奏,也沒有出聲催促。他擔心這一刻任何空氣的流動都會打擾到秦硯。
直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短暫卻漫長的等待讓傅嶽庭的期待維持得愈發艱難。
“秦——”
就在他睜眼的前一秒。
秦硯抬手按在他的後腦,微微用力,把曖昧的親吻變成一個擁抱。
傅嶽庭的手臂被迫壓在胸前,但他沒有理會:“秦硯?”
秦硯的拇指摩挲著他耳後的碎發,再三的沉默足以說明此刻的猶豫。
傅嶽庭的聲音很快又傳來。
“我這一次的建議,你考慮得怎麼樣?”
秦硯指腹停住。
他鬆手,看向傅嶽庭。
傅嶽庭問:“要試試嗎?”
秦硯的眼神裡埋著複雜。
自從關係挑明後,傅嶽庭幾乎步步緊逼,但他承認,是他給了傅嶽庭太多操作的空間。
是他拒絕得不夠徹底。
是他總是為不必要的情況讓他們之間陷入反複的循環。
為什麼不夠徹底。
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
這是他不曾深想的問題。
直到今天,傅嶽庭逼退他的沉默,把這個問題直白而堅定地擺在他的麵前。
“傅嶽庭。”
隻說出這個名字,秦硯頓了頓。
傅嶽庭的心在這段停頓中狠狠下墜。
他試著忽略油然升起的不好預感,在僅剩的一絲搖搖欲墜的希望裡掙紮。
但他再也等不及了,隻能握緊拳頭,用掌心的刺痛喚回理智,顫聲再問一遍。
“試一試吧?”
秦硯的猶豫於是到此為止。
他握住傅嶽庭的肩膀,拉開距離。
他看著傅嶽庭的雙眼,看著這雙眼睛裡似乎永遠存在的屬於他的倒影。
答案被他輕易說出口:“好。”
終於聽到秦硯肯定的回答,傅嶽庭忽然有些恍惚。
他怔怔問:“你說好?”
沒等秦硯開口,他猛地緊緊扣住秦硯的手腕:“你答應了!”
他眸光裡爆發出的驚喜流光溢彩。
秦硯沒意識到自己也被他情緒感染,唇角正嗪著淡淡笑意:“對。”
聽到秦硯的再度肯定,爆炸般的狂喜轉瞬淹沒了傅嶽庭。
他脫口而出:“那我是不是可以吻你了?”
秦硯微蹙起眉。
這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我——”
然而他的話連第一個字都沒能完全說出口,就被傅嶽庭衝出胸膛的熱情堵了回去。
秦硯被他撞得往後退了半步,靠在門框,隻來得及把人接在懷裡,第一層城門就已經失守。
好在傅嶽庭疾病纏身還沒痊愈,最終因為體力不支,沒做成什麼實質性的行動。
沒過一會兒,秦硯把他半扶半抱回病床。
傅嶽庭沉著臉坐下,自覺出醜,所以轉移話題:“最近你會有什麼事要忙嗎?”
秦硯看他一眼:“我會陪你到出院。”
傅嶽庭刻意把剛才的記憶趕出腦海,聞言翹起唇角:“出院之後,我可以去陪你。”
“陪我?”
傅嶽庭說:“我搬去你那裡住。”
秦硯眉心又動了動。
在他答應要試一試的時候,他沒有想過要這麼快同居。
“你頭疼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被拖垮。”看到他神情的細微變化,傅嶽庭不動聲色,“我很擔心你。”
秦硯才道:“不用擔心,以後會有解決的辦法。”
“現在就有解決的辦法。”傅嶽庭抬手握住秦硯的手掌,“我搬去和你一起住,至少你不用擔心失眠。”
秦硯垂眸看一眼,任由他動作:“這件事等你出院再說。”
傅嶽庭明白這件事也急不來,沒再追問:“好。”
對話剛停,門外護士進來,插針輸液。
掛水的時候她看見兩人交握的手,不由多看了兩次,又偷偷去看秦硯,暗自猜測傅總和這位也很有氣場的英俊男人是什麼關係,結果忙完重新抬頭,一眼望進傅嶽庭鋒利漆黑的雙眸,嚇得往後倒退一步。
傅嶽庭一貫的嗓音也低沉冷冽:“你在看什麼?”
“我……”護士頂著傅嶽庭淩厲的目光,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把求救的眼神投向秦硯。
秦硯說:“你先去忙吧。”
護士如蒙大赦,當即逃竄著出了病房。
傅嶽庭看著她的背影,慢慢轉向秦硯,突然問:“你覺得她怎麼樣?”
秦硯正走到病床另一側的沙發旁,聞言反問:“誰?”
傅嶽庭的語氣聽起來相當冷靜:“那個護士。”
秦硯又問:“護士怎麼了?”
傅嶽庭小聲說了一句:“你剛才還護著她,現在又來問我怎麼了……”
秦硯沒有聽清:“嗯?”
傅嶽庭卻倏地想起什麼:“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的失眠還有彆人可以幫你。”
原本打算坐下的秦硯抬眼看他。
傅嶽庭醞釀的質問經由不足的底氣和這一道眼神層層篩選,變成乾巴巴的詢問:“那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秦硯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這句不過是隨口提及的話。
沒聽到回答,傅嶽庭立刻緊張起來,隻有神情似乎仍然顯得冷硬:“這個人,跟你關係很親密?”
朝夕相處這麼久,秦硯多少能猜出他真正的想法。
“沒有彆人。”
傅嶽庭一怔。
秦硯看著他,笑意淺淡:“隻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