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硯呢。
秦硯有沒有想過一點,如果以後考慮到這個問題,他會介意嗎?
傅嶽庭抿唇,埋首在秦硯頸側,隻想把一切心事都這樣逃避似深深掩藏。
他鬢邊碎發在他動作間貼著秦硯側臉摩挲。
秦硯垂眸看他,抬手按住他後腦,很快滑到他後背,靜靜把他擁在懷裡。
傅嶽庭闔起雙眸。
秦硯偶爾漏出溫柔就總是讓他留戀,愈讓他不能去想,如果他擔心事真發生,到時候該怎麼收場。
仿佛看穿了他心事。
秦硯平淡卻冷靜聲音從胸膛、從耳邊、自頭頂響起。
“彆多想,你擔心事不會發生。”
傅嶽庭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不需要確認這句話是不是發自秦硯內心,隻是這句話本身就夠了。
半晌,他抬頭吻了吻秦硯下巴,試著轉移話題:“那我們到了之後,要不要分開住?”
“不用。”秦硯按在他後背手又握住他後頸,低頭在他唇上點過一吻,又在他發上輕拍兩下,“坐好,馬上到了。”
傅嶽庭依言坐正。
前排駕駛座司機目不斜視,早已經在這段時間練就兩耳不聞身後事高強本領,車開得又快又穩。
汽車下了高速沒多久,沿公路往前再拐了幾道彎,終於在一座三層自建小洋樓前停下。
車隊一路駛來,拖了長長一條,吸引了無數鄰裡視線。
不少人站在自家門邊往外探看,互相隔著半個院子距離閒聊,試圖搞清楚是哪裡來這麼大動靜。
提前得到消息韓峰早早就等在門前,見狀也驚呆了。
他趕緊拉過下車秦硯,指著後麵車隊問:“這是怎麼回事?”
傅嶽庭從另一邊開門下車,聽到韓峰聲音,立刻放慢了腳步,仿佛這樣就能置身事外。
秦硯看他一眼,對韓峰說:“嶽庭買了一些東西送給孩子們。”
韓峰不可置信:“一些?這太多了,孩子們一時半會兒也用不完啊!”
說完回頭看了看。
一群大小蘿卜頭躲在門後,正你壓我我壓你地往這邊看,人數不少,但安安靜靜。
這些麵孔秦硯大多認識,隻是兩年沒回來,生分了不少。
傅嶽庭這時和宋景明、簡雪一起提著東西過來。
宋景明手裡提著補品,簡雪那一份也是他包辦,他沒去多看,當餘光掃過傅嶽庭手裡那份中秋禮盒時,眼珠子卻險些脫眶,好在及時回神,沒有當場丟人。
背對著他秦硯沒有注意到他表情變化,麵對著他韓峰卻看得一清二楚。
韓峰也看向傅嶽庭手裡拎著禮盒。
包裝確好看,花紋題字都賞心悅目,但他實在看不出什麼奇特,反正和傅嶽庭關係好,他索性直接問了:“嶽庭,你這幾盒是月餅吧?”
傅嶽庭說:“對。”
韓峰又問:“貴不貴啊?”
傅嶽庭說:“不貴。”
宋景明嘴角抽搐。
這套禮盒他見過,聽說過,就是沒買過,原因就兩個字,死貴。
結果傅嶽庭倒好,塞了一後備箱。
您搞批發嗎……
秦硯這時也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轉眼看向傅嶽庭:“怎麼回事?”
傅嶽庭保證:“真不貴。”
買都買了,總不能退回去。
秦硯沒說什麼,伸手接過禮盒,和他一起轉身進了門。
宋景明跟簡雪也快步跟上。
兩輛車司機繼續往前,給後麵車騰空。
韓峰則留在原地幫剩下車隊輪番卸貨。
等到最後一輛車離開,偌大一個院子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大大小小孩子們圍在堆得高高箱子旁指指點點,年齡稍大已經看完了箱子上字樣和品牌,正滿臉興奮地跟旁邊兄弟姐妹們分享好消息。
韓峰聽了幾耳朵,連忙又去找秦硯:“院子裡那些東西也是嶽庭買嗎?是不是很貴啊?”
秦硯透過窗戶往院子裡看過一眼:“那些算是嶽庭一點心意,都是孩子用,讓他們分了吧。”
韓峰隻好說:“那你跟嶽庭說一聲,讓他以後彆這麼破費了,人來就好了嘛!”
秦硯說:“好。”
和他聊完,韓峰又折身回了院子裡。
傅嶽庭隨即走過來,問他:“韓叔說什麼?”
“說你太客氣了。”話落,見他一直四處張望,對這裡設施饒有興趣模樣,秦硯隨手牽過他也走向院子,“我帶你逛逛。”
他們剛才所在地方是這裡食堂,食堂旁邊是育嬰室,出門就是大院。
剛出門,孩子們見到生人,原本熱鬨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傅嶽庭下意識看向秦硯。
秦硯說:“再過一會兒,等他們和你熟悉就好。”
宋景明和簡雪這時也從門裡出來,對院子裡韓峰吼了一句“韓叔我跟小雪隨便轉轉”,就帶著簡雪往一旁樓梯口走去。
秦硯和傅嶽庭也收回視線。
秦硯說:“樓上兩層都是宿舍,你想看嗎?”
傅嶽庭問:“你以前也住在樓上?”
秦硯說:“對,我住在三樓。”
傅嶽庭五指微緊:“我想看看你以前住地方。”
秦硯笑了笑:“好。我帶你去。”
他們走後,留下韓峰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背影。
“奇怪……他們是牽著手嗎……”
孩子們卻紛紛等不及了。
“韓叔打開呀!”
“韓叔快打開讓我們看看!”
再多嘀咕也被這群催債鬼嚷得找不著頭緒,韓峰趕緊分發開箱工具:“都來幫忙,這麼多箱子指著我一個人怎麼行?”
已經上樓秦硯和傅嶽庭沒有聽到身後動靜。
傅嶽庭走在秦硯之前,先一步來到三樓。
他左右看了看:“哪一個是你房間?”
秦硯說:“這間。”
就是樓梯左手邊唯一一間。
每層樓共有八間宿舍。
從秦硯高中時一人間,到大學時兩人間,再到現在,已經成了四人間。
不過去年有幾個孩子去當了兵,有考中了外地學校,房間空了不少,所以大多還是兩人一起住著,外加幾個三人間。
秦硯考上高中後就隻有寒暑假才會回來,大學後幾乎沒在家裡住過,對這裡多少也有了些陌生。
“剛搬過來時候,這裡還是一層平房。”秦硯走到房間門前,對傅嶽庭說,“到我初中,韓叔陸續收到了縣裡投資,起了這棟樓。”
門是虛掩。
推開房門,秦硯微怔了怔。
傅嶽庭等了兩秒:“怎麼了?”
“沒什麼。”秦硯走進一步,稍顯複雜地看著房間裡擺設。
他原以為兩年不在,韓叔早把他房間改成宿舍,沒想到今天回來,這裡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傅嶽庭也看了進來。
進門左手邊是一個鞋櫃,右手邊是一張拐角書桌,桌上有一台電腦,另一邊是一摞又一摞筆記,筆記上還有三排書架,都是滿,旁邊連著衣櫃,再往裡,靠牆位置是一張單人床,床頭櫃上有個小台燈,床尾擺著三個紙箱,兩個堆著,一個橫放,縫隙裡插了一個籃球,半開箱子裡隱約能看見試卷考題。床底下,書櫃上,都是大大小小類似紙箱。
傅嶽庭看完整個房間,走到床尾:“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喜歡打籃球。”
秦硯說:“人總要運動。”
傅嶽庭看到紙箱裡試卷,又看向床底:“這裡麵也是書?”
秦硯說:“不是。”
傅嶽庭好奇:“那是什麼?”
秦硯用一個詞概括:“雜物。”
傅嶽庭問:“我能看嗎?”
秦硯說:“可以。”
傅嶽庭於是俯身掏出一個。
應該是韓叔經常來打掃緣故,紙箱上沒有灰塵。
他打開箱子,往裡看了一眼,就抬頭看秦硯:“你確定裡麵是雜物?”
“嗯。”秦硯說,“我記得都是些沒什麼用東西。”
傅嶽庭默默把紙箱推了回去。
箱子裡麵滿滿當當全是獎牌和證書,它們和破舊羽毛球、脫色鋼筆之類東西擠在一起,像一堆破爛。毫無疑問,另外幾箱也是這些“雜物”。
見他不再翻看,秦硯把他拉起來,坐在床邊。
床很鬆軟,傅嶽庭空出手在床單上劃過,又看了一圈周圍,接著垂眸看向掌心裡屬於秦硯手。
這裡一切,他都沒能參與。
他曾經有機會參與,有機會和秦硯早早相識,隻是這個機會被他錯過了。
錯過了整整十四年。
傅嶽庭低聲說:“早知道會失去聯係這麼多年,當初我就該等你回來再走。”
秦硯聽出他指是小時候那次遇見:“現在也不算太遲。”
聽到這句話,傅嶽庭倏地轉臉過來,眸光裡含著閃爍溫存柔和:“對,不算太遲。”
說完,他抬手撫上秦硯下顎,“秦硯……”
“嗯?”
“在這裡吻你,可以嗎?”
不等秦硯回答,他在詢問中緩緩貼近,在心跳聲中,在秦硯燒灼氣息中,他盯著秦硯雙眸,在這個屬於秦硯少年時期房間裡,在秦硯默認下,輕輕吻住了秦硯唇。
正在這時,門外有腳步聲一前一後突然接近。
宋景明帶著簡雪從另一頭走到這頭,看到這個房間門開著,疑惑地走過來,剛看一眼,他鬼叫一聲:
“媽呀!”
然後趕緊捂住簡雪眼睛:“少兒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