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明一驚一乍聲音把門內外三人都嚇了一跳。
簡雪跟在他身後,還什麼都沒看見就被他魔手蓋住視野,下意識抬手按在他手上,睜著眼睛試圖從他指縫間往外看,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隻好問:“景明哥,怎麼啦?”
“沒怎麼!”宋景明很快察覺出自己反應過度,很此地無銀三百兩樣子,就乾咳一聲鬆開了手,信口胡謅,“那什麼,畢竟是男孩子房間,我怕你哥房裡有什麼你不該看東西,嚇到你。”
簡雪懵懂地點了點頭:“哦……”
門內,秦硯已經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傅嶽庭還坐在床上,臉色黑臭。
宋景明視線剛對上傅嶽庭眼神,往裡踏進一步腳又收了回去,直覺這小小房間裡殺氣愈濃,寒意旺盛,冰天雪地,相當凶險。
是他大意了。
打擾彆人談戀愛,是要遭報應。
傅嶽庭冷冽聲音就在這時響起:“原來是宋總。”
隻一句話。
就五個字。
聽得宋景明渾身難受,頭皮發麻。
他沒用猶豫就決定暫避鋒芒,但他抬手上下左右摸了摸空氣,沒拽到簡雪手,一轉臉,才發現簡雪已經饒有興趣走到秦硯書桌前,不由微歎。
這丫頭一點兒都不懂讀空氣,以後他不在身邊時候,豈不是要吃不知道多少虧。
正在他分心瞬間,簡雪眼尖,看到了書架裡夾著一張照片,去拿之前,她問秦硯:“哥,這些東西我能動嗎?”
秦硯說:“可以。”
簡雪才伸手取過照片,頓時“哇”了一聲:“原來哥小時候就這麼帥了!”
這句話把傅嶽庭勾了過去。
宋景明同時走過去,也看到了簡雪手裡照片。
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已經不算是秦硯小時候了。
照片裡秦硯看起來在十六歲左右,他穿著稍顯寬大運動風T恤短褲,前襟汗濕,漆黑短發也濕透了,單手挎抱著一個籃球,應該是被抓拍,他微側過臉看向鏡頭神情帶著些許意外,但雙眸仍然看得出仿佛浸在骨子裡疏離感,麵部輪廓儘管青澀,卻已經隱約有了如今冷峻氣場,比起現在,少了幾分絕對從容沉穩,隻有濃鬱青春味道,從他身上滿溢出來。
他身後其實還有幾個高大陽光男孩子被錄入鏡頭,不過也和綠樹藍天一樣淪為背景。
簡雪忍不住說:“哥要是出道,估計也會很火吧……”
傅嶽庭從她手裡拿過照片,看了又看,聞言看她一眼,隨手把它揣進口袋,阻隔了她和宋景明視線。
簡雪愣了愣:“哎——”
宋景明看著他動作,見秦硯毫無阻止意思,眼皮一跳,忙拉住簡雪:“好了好了,你哥房間也看過了,咱們去樓下看看。”
簡雪輕易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可是樓下不是看過了嗎?”
“這邊看過了,隔壁還有兩層樓沒看。”宋景明帶著她往門外走去,“隔壁二樓是院裡員工宿舍,一樓是活動區,教室啊娛樂室啊……”
兩人說著話走遠了。
傅嶽庭沒去在意他們身影,隻回到秦硯身旁,又把照來掏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低聲道:“我都沒和你打過籃球。”
秦硯輕笑一聲,終於聽出他為什麼反複去看這張照片:“隻要你想,隨時都可以。”
傅嶽庭抬眸看他:“真?”
秦硯頷首:“真。”
他知道傅嶽庭也不是真想打籃球,無非隻是一句承諾。傅嶽庭想要,他都可以儘力滿足。
傅嶽庭麵上不動聲色,仿佛根本沒放在心上,隨即再收回照片:“我要把它帶回去。”
秦硯說:“隨你。”
傅嶽庭又問:“還有嗎?”
想到秦硯之前看過了他相冊,他追問漏出了那麼一絲迫不及待,“韓叔手裡是不是也有你相冊?”
秦硯不太確定:“我去問問。”
傅嶽庭立刻轉身,和他一起出門,並肩往樓下走去。
韓峰還在樓下帶著孩子們拆包裹。
紙箱子堆成一座山,箱子裡東西又堆成幾座小山,年紀小一些孩子們則聚成一團嘻嘻哈哈,在裡麵鑽來鑽去,笑鬨追逐。
見兩人走過來,韓峰直起身向他們招了招手,等他們走到近前,他先對大家介紹過傅嶽庭,然後說:“這些東西,都是嶽庭哥哥送給你們,你們該說什麼?”
傅嶽庭還沒反應過來,一群蘿卜頭已經從紙箱裡鑽出來,撲到他身旁,聚成一個圈,圍著他蹦蹦跳跳,齊聲大喊:
“謝謝嶽庭哥哥!”
傅嶽庭被大小蘿卜頭浪潮一般熱情團團圍住,麵上向來強勢霸道淩厲轉瞬覆上一層不知所措僵硬:“不客氣。”
蘿卜頭們又開始喊起來,不過這次內容變得五花八門,也並不整齊,兒童專有尖銳嚎叫層層疊加鑽進耳朵裡,帶著難以形容混亂效果。
和剛才擠在門口偷看小心翼翼不同,可能有禮物加成,他們此刻漸漸開朗起來,小臉上都掛著興奮笑容。
有些孩子身體還有殘缺,在陽光下深淺不一閃亮瞳仁裡卻沒有半分陰霾,眼裡儘是最平等快樂,可見被照顧得很好,讓他們擁有等同無限精力,再怎麼蹦都不覺得累。
傅嶽庭第一次經曆這樣場麵,不由把求助視線投向秦硯。
秦硯站在一旁看他良久,見狀低頭對孩子們說:“帶嶽庭哥哥去你們常去地方看看,好不好?”
“好!”
傅嶽庭沒來得及為脫困鬆一口氣,衣擺就被幾隻小手抓住。
“嶽庭哥哥,這邊!”
傅嶽庭僵硬地順著他們力道往前,第二次求助:“秦硯——”
秦硯唇角嗪著笑意,抬手握住傅嶽庭伸來手:“我在。”
看到他眼底也滲透柔和淺笑,傅嶽庭灼燙似收回視線,看向身前,沉聲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不需要秦硯開口,蘿卜頭們搶著回答了他問題。
聲音被他們蓋住,秦硯索性不再說話,隻繼續牽起傅嶽庭手,被簇擁著走進了隔壁活動區。
站在原地韓峰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拿刀柄撓了撓眉頭,一臉奇怪。
嶽庭病還沒好?
這麼久了,還得扶著走路,看來上次是真病得很重啊……
想到這,韓峰把刀收好,轉頭去拿了鑰匙,騎電瓶車出了門,打算買點東西給傅嶽庭補補。
而當他回來後。
中午,給傅嶽庭燉了小灶。
晚上,又給傅嶽庭燉了小灶。
頓頓大補。
補得傅嶽庭下午洗了一場冷水澡,沒夠,晚上又洗了一場。
洗完上樓,到了秦硯房間,在床邊坐了半晌,堪堪穩住,然而秦硯剛在他身邊坐下,貼身體溫攀爬過來——
秦硯正要躺下,就見傅嶽庭倏地起身,問道:“怎麼了?”
傅嶽庭張了張嘴:“我想去洗個澡。”
秦硯說:“你不是剛才洗過?”
傅嶽庭咬牙:“沒洗乾淨。”
話音落下,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傅嶽庭腳步一頓,回身坐下掀被子上床躺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秦硯看他一眼,才道:“進。”
韓峰推開了門。
他手裡端著一碗湯,邊笑邊走進來:“我來給嶽庭送點夜宵,他大病初愈,營養得跟上。”
傅嶽庭趕緊閉眼裝睡。
還在韓峰地盤,補了白補事小,備受煎熬事大。
秦硯雖然不清楚他想法,但看出了他對這份宵夜態度,於是對韓峰說:“他已經睡了。”
“睡了?”韓峰這才看見躺在床上傅嶽庭,“那這湯我拿去給景明喝。”
夜深了,他沒打算在秦硯房間久留,臨走前隻問了一句,“你確定不需要再搬一張床過來?你們兩個大男人睡在你這個小單人床上,會不會太擠了點?”
秦硯說:“不用麻煩。你也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