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單獨地觀察了這位學子之後,他又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這樣的人,他真的會心甘情願地屈從於誰之下嗎?
就算他心中其實是嫌棄爭奪書院老大的這個遊戲幼稚,是以不願意跟人爭奪這個頭銜,那他也應該會在人前將他們口中所謂的老大征服,以奠定自己獨一無二的地位的吧?
怎麼還會哥倆好地跟在另一個小子的身邊呢?難道是他看走眼了,其實他才是那個幼稚鬼——眾人口中的老大?
馬文才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夫子,這隻是同窗之間開的一個玩笑而已,夫子您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那我要是真的就當真了呢?”武開泰好笑地問。
這都敢截下他來假作解釋、實則威脅了,刺頭的真麵目都暴露了,他難道還會在意一個稱呼嗎?
事實證明,馬文才就是很在意,他不喜歡邱玉嬋在人前露出的那種窘迫的神色。
學子們尊敬她、跟她關係好,那是她應得的。
這個新來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武夫子,憑什麼就敢用那種調侃的語氣同她說話?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就在馬文才神色正常、但卻目光冰冷地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邱玉嬋突然從小門處探出頭來,“快點出來啊,文才兄。”邱玉嬋語氣軟軟地喊他。
然後才正色道,“還有這位,您應該就是我們書院新來的武夫子了吧?梅師兄讓我進來喊您出去,啊,他的原話是——叫他快點滾出來!”
武開泰:“……!”確實是他兄弟會說的話沒錯了,可是這位學子,你傳話的時候,難道就不知道要顧及一下你們未來夫子的顏麵,把話說得委婉一點嗎?
馬文才毫不掩飾地笑出聲來,武開泰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這一個個的!都是什麼樣的學生啊!
但他轉念一想,就想到當年被他們惡作劇和單方麵嘲笑的陳、翟兩位夫子——行叭,那就暫時沒有什麼事了。
“那學生就先告退了,夫子您就慢慢地研究要怎麼——出來吧。”馬文才攤平一隻手掌,然後另一隻手緊握成拳,在上麵做了一個滾動的動作。
因為手臂能轉動的弧度不大,所以他還慣性地做了一個歪頭的動作。
邱玉嬋:可愛!
武開泰:不僅不覺得可愛,甚至還覺得十分欠打!
邱玉嬋去叫人的時候,梅文軒就留在醫舍幫周卜易處理傷口。
正如邱玉嬋所觀,周卜易的額頭上的傷口並不算嚴重,隻是當時他被院子裡滿地的機關陷阱嚇到,他跟邱玉嬋不一樣,往常他們這些學子,是不被允許到醫舍以外的地界中來的。
可是今天書院裡來了一個怪人,他一來就直奔梅師兄的住所。他和葛子安擔心這個陌生的男人對師兄不利,這才硬著頭皮硬要跟進來的。
誰能想到有人會在自己的院子裡布置陷阱啊!
領頭的葛子安第一個遭殃,踩中繩套,被吊到了樹上。
周卜易一時心急,就想救他下來,誰知道院子裡的機關陷阱密密麻麻。他一往前,險些又踩中一個!
武開泰也沒想到一路上防備著他的兩個學子竟然這麼——虛?
而且他們好像一點兒也不知道他跟梅文軒的糾葛——怎麼,他兄弟竟然沒在人前跟人介紹介紹他麼?他不是馬上就要成為書院的新任武夫子了嗎?
——兩個學子跟著他一起進來,竟然也敢一點兒防備也沒有,而且竟然就在門口處最簡單的陷阱中雙雙中招。
武開泰隻來得及救下一個,然後就懶得搭理另外一個了——這塊頭實在是太大了,不想做苦力救人。不如先把陷阱拆了,讓兄弟他自己來救人吧!
誰能想到呢?被他出手救下的這一個,反而成了傷勢最重的那一個……離開書院生活已經很多年,習慣了身邊各種耐摔打的手下的武開泰,心中不由愧疚了一秒鐘。
梅文軒結合兩邊人的說法,總算看明白了這場鬨劇,他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問那個坐沒坐相的人道,“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一大清早地過去騷……打擾那些學子們呢?”
顧及到他新任夫子的形象,梅文軒勉為其難地改變用詞,然而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隻見那個死不悔改的家夥,一臉抱歉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我這不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嗎?我本來是想過去找你的來著。”
梅文軒當年亦是在萬鬆書院完成的自己的學業,他自覺自己身為山長之子,就更應以身作則,不應該行使特權。
為此,他還特意搬到了校舍那邊去住。
好在萬鬆書院當年的學生人數不多,他可以擁有自己獨立的房間,不然以他龜毛的性格,不是他被自己的潔癖和強迫症折磨死,就是他的室友被他的潔癖和強迫症折磨死。
不過美好的生活僅限於他跟武開泰熟悉起來之前,在武開泰單方麵將他認作是自己的摯友以後,梅文軒就恨不得將自己寢室的門窗釘死!免得這家夥天天來騷擾他!
如今他的一句話,又喚起了梅文軒熟悉的暴躁的心情。
“所以,”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又為什麼要一大清早地進書院來、打、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