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人一向自傲,就是隔了一段時間再挑戰,他都能忘記自己上一回慘敗在馬文才手下的淒慘戰績——雖然這跟他也確實優秀、除了箭術以外,他和馬文才之間的差距不過是伯仲之間也不無關係就是了。
但是就以他的這種性格,萬鬆書院那邊傳出的流言、如今他們提前慶祝勝利的歡呼、那邊突然傳來的難言的、節節拔高的氣勢,都隻能讓他更在對付邱玉嬋的時候更為謹慎,而非是讓他失去鬥誌。
與之正相反的,他性格中越挫越勇的那一麵,反而激發了前所未有的鬥誌。
可是他的老對頭馬文才,卻沒有因為自己對他在性格上的了解,以至於對這場比賽產生一絲一毫的擔憂。
他甚至沒有提醒邱玉嬋要小心注意,隻是以近乎理所當然的態度對著邱玉嬋說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邱玉嬋跟他錯身而過,跟對麵的楚峰青同一時間來到等候區中。
台上的主持者剛剛介紹完雙方的參賽人員,他還在下台的路上,準備換這兩個人上去呢,隱沒在觀眾席中的萬鬆書院的學子們就忍不住齊齊歡呼起來,“劍神!劍神!劍神!”
邱玉嬋上台的腳步差點一個踉蹌!
她哪能想到萬鬆書院的的學子們竟然會讓她當場社死啊?要是早知如此,上台前,她就先拿手中的硬家夥威脅一下他們了!
台上,白雲書院近乎懵逼地看著萬鬆書院的學子們突然爆發的熱情,好在他們身邊其他書院的學子們同樣懵逼,這會兒已經抓著他們打聽起邱玉嬋的身份來了,於是他們口中的呼聲短暫地歇了下去。
雖然社死在傳播,但台上的邱玉嬋好歹是感覺不到了。
鬆落書院的學子們憋著一口氣,最終還是沒能喊出聲來為楚峰青應援。
他們沒有萬鬆書院的學子們那麼沒皮沒臉、在賽前先給自己書院的參賽選手壓力是一回事,最重要的,還是他們人少,完全喊不過他們!
竟然如此,他們還不如將高冷的形象維持到底呢!
於是場上一時隻響起了對著邱玉嬋一個人的歡呼聲和支持聲,評委席上的楚東籬心中遺憾,早知道萬鬆書院的學子們這麼有趣,他就不坐評委席、而且坐在台下跟著他們一起給小月亮加油了。
至於親侄子楚峰青——管他呢!他不是他親爹!而且侄子長大了,也該學會自己承擔壓力了。
隻可惜事先不知道這一點,這會兒隻好乾巴巴地跟這些老古板一起坐在評委席上了。
楚東籬放眼望去,白雲書院的院長的臉上初時還有一些震驚,這會兒已然平靜下來,恢複一院之長的從容。
鬆落書院的院長可能是被萬鬆書院的學子們的態度迷惑,當然事先他肯定也聽了不少劍神的傳言,這會兒正坐立難安呢。
但是他們萬鬆書院的山長,此刻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楚東籬的眼神剛要從這位萬鬆書院的山長身上掠過,就發現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就敏銳地發現了他的注視,此刻正不帶一絲銳利意味地回首看向他。
隻是他的眼神雖然不可怕,但是他的反應和敏銳,還是嚇了楚東籬一大跳。
草草地向對方微笑示意,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以後,楚東籬也升不起去打量最末尾的那一位大師的心情了,隻一心盯著場上的心肝寶貝小月亮和白給的大侄子楚峰青看。
相較於楚東籬來說,楚峰青這個楚家人對於邱玉嬋的惡意就要大得多了。
他的確是喜歡她的長相沒有錯,但是他更喜歡自己的家人,更執著於實力強大之人。就算邱玉嬋的相貌每每都能引起他的關注,卻很難改變他對她輕視的態度。
“哼,嘩眾取寵。”麵對眾人的歡呼和信任時,楚峰青卻這樣對邱玉嬋說道。
他們鬆落接連出了一個劍術奇詭的盛開陽,憑借著一手神鬼莫測的劍術,成功地將萬鬆書院的那名學子步步緊逼到了絕境之中。
一個少年天才聞人瑾,已經可以跟萬鬆書院最出色的那名學子走過那麼多招——楚峰青執著地認為馬文才就是萬鬆書院裡最為出色的存在,邱玉嬋隻是他們丟出來的煙霧彈!
若是年齡或經驗足夠,聞人瑾未必不能在馬文才手中取勝。就算不能好了,聞人瑾的年齡優勢是天然的。
這三場比賽下來,隻要他能勝下這一場,他們鬆落書院的名聲必將以碾壓萬鬆書院之勢上漲!
就算這一場不能贏,以後他們的聲名也不會差就是了,前提是他在這場比賽裡能夠打得漂亮。
——那麼楚峰青究竟可不可以在這場比賽裡打得漂亮,若是贏得漂亮呢?
麵對楚峰青的挑釁,邱玉嬋隻是爽朗大度地輕笑了一下,“是不是嘩眾取寵,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台下的盛開陽登時皺起了眉頭,他和邱玉嬋同行過一段時間,因為他們倆都毫不在意在對方麵前暴露出自身性格中陰暗的一麵,所以他和邱玉嬋短短一段時間內的交情,甚至可以說是比他們書院某些跟她同窗了大半年的學子還要深。
要知道,“爽朗大度”這四個字,跟邱玉嬋的本性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她隻有在看不慣自己又乾不掉的人的麵前,才會這樣表現,以欣賞他們事後無能狂怒的模樣。
聞人瑾是很優秀沒錯,可是他確實也太過年輕。
楚峰青的劍術,是能和馬文才打得不相上下的存在。
如果他熟悉了軟劍的路數,他都不見得可以打過他。
所以盛開陽雖然總是在聞人瑾口中聽說邱玉嬋實力非凡,到他對其真正實力的評估,總歸還是打過幾分折扣的。
他尚且還有三分謹慎來,可是狂傲氣盛的楚峰青?
盛開陽本來就不指望著楚峰青可以贏下這場比賽,隻期他能打得漂亮。
帶領一個書院超越一個聞名已久的第一書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盛開陽身上有著充足的耐心。
隻是之前他總覺得這次的三場比賽,會是他們鬆落書院揚名的起點。現在看來,難道還是他樂觀了不成?
隻是無論他怎麼悲觀,他都想不到,比賽開始時的情形竟然會是這樣的。
相較於上一場比賽來說,這一場比賽的對手雙方都對對方沒有什麼耐心。
幾乎是裁判一喊了開始,他們就舉劍衝向了對方!
盛開陽還想好好地觀察一下邱玉嬋的路數,判斷一下楚峰青跟她對戰究竟有沒有取勝的可能。
可是這是兩招還是三招,邱玉嬋怎麼就贏了呢!
何止是他不理解,台上的選手、台下的觀眾、評委席的個彆評委,也覺得自己是相當不理解啊!
怎麼楚峰青就是舉劍一刺的功夫,邱玉嬋就是看著簡簡單單的一橫一豎,就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呢!
台下人看得簡單,可是台上的楚峰青隻覺得自己毫無招架之力。
他舉劍刺過去的時候,邱玉嬋的那一橫卻並非橫擋,而是轉換身形、躲避攻擊,然後橫著削了過來。
本來這個時候,他變招就是了。
可是邱玉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她舉劍削過來的角度,正好刁鑽地限製住了他手中的硬劍的發揮。
若是強行使力隔開也行,可是她的招式如此之精妙,如果他為了避過這第一招,就將自己的招式用老,那距離被她橫劍下場,一定不會超過三招之數!
這樣的念頭,其實隻在楚峰青的腦海中閃過了一瞬間。
而且在他的腦子思考出結果以前,他的身體就已經交出了最完美的答卷——他同樣想利用轉變身形的方式,將邱玉嬋的這一招避過去。然後再提劍或攻或防,就此將這場比賽繼續下去。
可稍後的事情,真就是連他也不清楚的了。
邱玉嬋她到底是怎麼,才能這麼精準、這麼讓人無力、讓人不可抗拒地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的呢?
評委席上,那位蒼木大師第一次不用主持人主動cue他,就忍不住站起來,擊掌喊了一聲,“好!”
然後滔滔不絕地對著眾人解說起了邱玉嬋那兩招的精妙之處。
在場的諸位學子本來無一不是對邱玉嬋方才的那一劍感到懵逼的,不是,他們聽了萬鬆書院的學子們的科普,心裡是知道邱玉嬋是他們的劍神,邱玉嬋她很強沒錯。
可是【嗶——】【嗶——】的這也太強了吧!
看不清有木有?看不懂有木有?台上的那名鬆落書院的學子,真的不是邱玉嬋的托嗎?
這一幕他們怕是在私下裡排練了得有上千遍了吧?邱玉嬋才能在最後的那一招裡,如此絲滑地把對手給製服了。
直到蒼木大師出聲解答他們的疑惑,他們才一邊在心裡流淚懺悔——對不起劍神大人!是小的孤陋寡聞了!您何止是咱們杭州萬鬆書院的劍神啊!您簡直就是咱們杭州所有書院中的劍神啊!
——大家都是杭州的書院,就不要分你我了嘛。
——找個機會,跟其它州郡的書院比試一場,讓他們見見咱們共同的劍神啊!
這些觀眾席上的學子們,已經在萬鬆書院的學子們的感染下,逐漸往一家親的方向上發展了。
一邊感謝蒼木大師!
對不起,剛剛我們還悱惻您在席上不是當評委來的,而是收徒來的呢!我們錯了,我們不該腹誹您!
沒有您,我們雖然能夠明白劍神大人的強大,但也不會知道她這兩招竟然使得這麼神乎其神啊!
沒有親自吃過瓜、吃好瓜,如何能成為一個好的瓜的搬運工呢?
迄今為止還在書院上課的同窗們,你們一定要等著我們啊!我們又要來了!
***
而在麵臨一代大師對其的誇獎時,邱玉嬋表現得相當從容,她很是灑脫地朝著蒼木大師的方向行了個禮,就算是謝過他的誇獎和他幫忙做的解說了。
然後才對著臉上仍然摻雜著些許不可置信之色和恍然之色的楚峰青問道,“怎麼樣?你可是心服口服,我們可還要再比過?”
邱玉嬋麵上的驕傲之色,讓所有人都沒有辦法問出——結果已定,如何還要再比過的話。
他們隻覺得,劍神大人真的是帥炸了!
瞧瞧這視勝利如理所當然,隻在乎對手是不是對她心服口服的樣子,真不愧是他們杭州書院的劍神大人!
其實從剛剛的那兩招劍法之中,楚峰青心裡已經完全認可了邱玉嬋的實力。
隻是如果他真是一個這麼輕易就能“服”輸的人,他也不會追著馬文才跑了這麼多年了。
眾人隻見楚峰青利落地在擂台上抬手挽了一個劍花,“輸了就是輸了,我楚峰青還不至於連這樣顯而易見的事實都要否認。但是——我要跟你再比試一場。”
言外之意,他承認邱玉嬋在這場比賽中的勝果。以後的比賽,隻作為他們個人的比試。
這要是放在以前,邱玉嬋確認過比賽的勝利與否,此刻她早就不顧對手的挽留、跳下台去,以對手在台上跳腳的樣子為樂了。
贏都贏了,我又沒有耍什麼小心機、小手段,誰耐煩再在台上,跟你進行一場私人的比賽?
可是她此刻代表的是萬鬆書院,她願意給這個有美人山長、有梅家姐妹花、啊不是、是梅家兄妹倆、有武師兄……有文才兄的書院揚這個名。
所以邱玉嬋依舊站在台上,她沉穩地舉起手中尚未開過鋒的硬劍,眾人卻覺得有一道刺眼的華光劃過自己的眼睛。
——那是什麼?
——是劍神的光芒啊!by被萬鬆書院的學子們傳染得不要臉的各家書院的學子們。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們簡直是見證了一場又一場單方麵的碾壓。
每一次楚峰青向邱玉嬋發起衝鋒,她總是可以在十招內就把對手打敗,有時候甚至是一招製敵,甚至用了許多種不同的劍法和手法。
場上的情況慘烈到,就連平時總是嚷嚷著要去找他的邱大哥、一遇到邱玉嬋就不分場合地纏著她比劍的聞人瑾都不敢瞎嚷嚷的地步了。
邱玉嬋原本隻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劍法,順帶幫萬鬆書院揚個名,可是鬆落書院的楚峰青、那個文才兄的死對頭好像魔怔了一樣,哪怕是被她打敗了一次又一次,也要眸光深沉地握緊手中的劍,擲地有聲地說:“再來!”
再一次用了一招就將人製服以後,邱玉嬋忽然任性道,“不比了!你跟我之間的劍術水平相差那麼大,再比也隻是浪費時間罷了。”
不等楚峰青的臉色屈辱地漲紅,邱玉嬋就突然道,“我讓我們書院的其他人來和你比!”
“你什麼意思!”羞辱我嗎?楚峰青臉色難看地想到。
從小到大,就算是馬文才,也從來沒有這樣將他碾壓到塵埃裡過。
隻輸一星半點,他心服口服、艱苦訓練、爭取下次見麵的時候可以把勝利贏回來。
可是輸成這樣,好像連比試的機會都是彆人施舍來的,那不是驕傲被折服,而是連傲骨都被打碎!
楚峰青不明白邱玉嬋的意思,跟邱玉嬋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萬鬆書院的學子們卻不會不明白。
馬文才本來是想親自上的,畢竟方才他的實力大家都見證過。由他來跟楚峰青對戰,不需要刻意想讓,場下的大家也會明白,楚峰青之所以會在邱玉嬋的手下敗得這麼慘烈,不是因為他太弱,而是因為邱玉嬋太強。
可惜對麵陣營裡還存在著一個一遇到事關楚峰青的事情,就偶爾會降智的魚知樂。
雖然同樣明白邱玉嬋意思的盛開陽已經在攔人了,但是事情鬨開了就不好看了,馬文才隻得過去幫忙。
但是葛子安,義不容辭地上了場,“劍神說得對,我來跟你打!”
邱玉嬋就有些顧慮地看著他,這就是剛剛她為什麼不指名的原因了,為了對方書院的學子心態,搭上自己書院學子的名聲,沒得這樣做虧本買賣的。
邱玉嬋還是希望馬文才能夠上場,隻肖證實了他的實力,管他最後是不是又在文才兄手裡輸了一次呢。
葛子安就憨憨撓頭,他知道邱玉嬋的顧慮,不過他個人倒是不在意輸掉這點兒名聲。而他們萬鬆書院,隻要有邱玉嬋在,他們的威名就不會墮!
這個時候,響應邱玉嬋的召喚,把事情解決了才是正經。
葛子安自己不介意,邱玉嬋也就沒攔著。
那邊,楚峰青眼看著就要炸了,邱玉嬋沒好氣地同他說道,“喏,這名學子,要是今日我不在的話,他就是你的對手了。
你先把他擊敗,再來談繼續挑戰我的事情吧。”
楚峰青的理智已經被邱玉嬋的那句“先打敗他,再來挑戰我”給淹沒了,他抄起手中的硬劍就向葛子安的方向斬落。
評委席上,楚東籬借著折扇的遮擋,狀似牙疼地捂住了自己的牙——小月亮,那可是我的親侄子啊!你就不能溫柔點對待嗎?
作者有話說:
1、嬋嬋子的舉動其實是為了對方好來著,再打下去,難看的隻會是楚峰青和他背後的鬆落書院。但就像離離說得那樣,她對待敵對書院的選手的時候,可沒有那麼溫柔,純粹是不想把仇結死了。解決問題的時候,根本不會考慮對方的顏麵是不是難看。
2、比賽再寫一周,下周寫不完就寫到完為止。比賽完了一個小節、掉馬一個小節,然後就是結局和番外了。
3、大家可以想想自己想看的番外,然後留在正文完結的那一章。不一定會寫哈!可能一個都不寫!(當然不寫肯定是因為作者能力有限或者是jj它不允許!)但是萬一呢、咳咳、給大家筆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