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雙方人馬於起點處彙合。
秋天的獵物,大多膘肥肉多,數量也多。但是要想在一個時辰、固定範圍內,供兩隊學子打夠二百隻的獵物,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除了獵殺獵物以外,如何找到更多的獵物,也是兩院領隊需要頭疼和操勞的問題之一。
對此,鬆落書院和萬鬆書院的小隊隊長們各出其法,采用圍獵、追獵等多種方式來爭取更多的獵物。
期間,萬鬆書院的兩隊三人小隊還幾次三番地撞見了鬆落書院的兩隊四人小隊。
他們特意派出兩名學子,就是為了乾擾他們的狩獵進程。
兩位學子每在萬鬆書院的隊伍裡混得的一點分,都是鬆落書院最後能夠多出一分的勝算。
誰知道乾擾無用不說,蹭分更是想都不用想,他們簡直是白白送了兩個隊員出去!賽程的後半段,楚峰青索性將屢次撞見的兩名學子聚集在了一起,讓他們單獨出去幫忙捕獵,能真正地幫上一點兒忙是一點兒。
離比賽結束還有最後一刻鐘的時候,兩院學子應到起點處彙合。
鬆落書院十人到齊,萬鬆書院仍有四人未至。
楚峰青也不擔心他們四個多耽誤一會兒,就能捕捉到更多的獵物了。耽誤了比賽的時間,使得手上獵物的分值大打折扣,這才得不償失呢。
鬆落書院的人先到齊,就先來清點鬆落書院狩獵到的獵物。
場上沒有大型動物,隻有山雞野兔之類的小型動物。一隻十分,若是超時,所有獵物一律按照五分計算,愈往後則分值愈低。超時一刻鐘以上,手上的獵物一概不計分。
鬆落書院的學子全員到齊,他們手上的獵物自然可以按照滿分計算。
一隊十六隻,二隊二十三隻,後來參與打獵的那兩名學子,也合作獵到了三隻動物。
今年的狩獵比賽,倒是沒有發生兩名不同書院的學子,同時獵到一隻獵物的戲劇性場麵。
所以鬆落書院,共計得分四百二十分。
然後是萬鬆書院在的兩隊學子,一隊十三隻,二隊十五隻。
看似不敵鬆落書院的兩支隊伍,可是他們這兩隻小隊,隻是三人小隊。隻要他們的四人小隊發揮正常,獵到了鬆落書院一隊那麼多的獵物,這場比賽,他們都是穩贏。
是以邱玉嬋和馬文才很是放鬆,他們騎在馬上閒聊,誰知道楚峰青竟然比他們兩個還要放鬆。
“你們萬鬆書院未免太過自大,真以為光是憑借著你們兩個,就能贏得了我們了嗎?竟然賽前臨陣換下正式隊員,派備選隊員上場‘練兵’?”他騎馬走近他們,用這兩個人聽得到,但場上的其他人卻聽不太清的語調同他們說話。
“練兵”是他們那裡看不起對手的一種委婉說法,當你覺得你必然可以贏得三場比賽中兩場比賽的勝利時,就可以派本隊的備選隊員上陣。
一來表示一下自己對對手的輕視,二來讓實力不夠,一般情況下上不了競技場的備選隊員見見世麵、鬆鬆筋骨。
邱玉嬋和馬文才聞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說你連盧鴻遠是備選隊員的消息都打聽到了,怎麼就打聽不出跟他同隊的周卜易的實力呢?
就算你不識盧鴻遠這一“秘密武器”的作用,也不應該這麼看不起他們萬鬆書院的四人小隊吧?
邱玉嬋和馬文才也不明白,這家夥到底是過於自信呢?還是想在結果出來以前,跟他們放放狠話、搞搞他們的心態?
因為一刻鐘的時間轉瞬即逝,萬鬆書院的四人小隊,簡直是卡著最後的時間線來的。
他們騎馬踏過比賽的紅線,一路來到同隊的隊員麵前,不等他們將獵物取出來,香爐裡象征著最後的時間線的線香便燃儘了。
雖然隻要帶著獵物走過紅線就不算他們遲到,可是由此可見,他們這些人究竟將時間線卡得有多死。
邱玉嬋無可無不可地覷了一眼盧鴻遠得意洋洋的樣子,決定事後向周卜易打聽一下。
他們來得這麼晚,究竟有沒有盧鴻遠想要卡著時間壓軸出場的因素在,如果有的話——雖然她倒是不怎麼擔心,畢竟有周卜易在,隻要不是出了事,他就不會因小失大,耽誤了比賽結束的時間。
但是不是人人都似她一般了解這些人的——如果今天真是盧鴻遠卡了時間,先讓他好好享受一把壓軸出場的風光,然後再在事後把人揍上一頓好了——沒得惹得大家夥都在這裡,為他們的最終成績感到擔驚受怕的。
周卜易一行人騎著馬出來的時候,手裡都提著幾隻獵物,隊員每人手裡三隻,隊長手中四隻。
從他們踏過紅線開始,楚峰青的目光就在他們手上和身下騎著的馬上來回掃了幾遍。
待到確認了他們手中的獵物加起來隻有十三之數的時候,他差點沒忍住高興的情緒,當場失態地笑出聲來。
他們鬆落書院的兩隊四人小隊皆是精英小隊,獵到二十三隻獵物的他們那隊,更是安排進了一個奇人。
那人出身於口技世家,其人與其父皆善口技。
隻是他們擅長的不是模仿難以形容的風聲、雨聲,也不是製造在外人聽來神乎其神的重音疊浪,而是模仿小動物的叫聲,例如山雞田鼠。
其神異之處,甚至能夠在山間“呼朋引伴”。
所以馬文才和邱玉嬋的成績出了以後,他雖然做不到半點也不擔心,但心下總算是穩了許多。
他們的四人小隊之所以能獵殺到這麼多的動物,是因為他們的隊員儘皆精英。
又不是數十人的圍獵隊伍,沒有箭術上的本事和馬上的功夫,這兩個人當真以為,他們的四人小隊就能穩穩地達到他們的水平?
彆是到頭來,連他們自家的三人小隊都比不過吧?
事實果真亦是如此,而且十三隻!竟然剛好是一十三隻!簡直是天意注定!
彆說是楚峰青了,就是場上的其他人,都覺得這是天意弄人。差距多點少點都好,怎麼正好就是一隻獵物呢?
萬鬆書院的學子們,一會兒還不得哭昏過去啊?
隻是還沒等到鬆落書院的學子們高興、其它書院的人扼腕、萬鬆書院的學子們悔恨,清點獵物的裁判上前準備拖走獵物的時候,周卜易突然就來了一句,“等等。”
他剛一止住裁判的行動,盧鴻遠就迫不及待地解下了自己的箭簍子,他“啪嗒啪嗒”地往外一倒,竟然又倒出一隻山雞和一隻野兔來!
“這還有呢!”盧鴻遠的表情是十足的快樂!
今天!他壓軸出場、扮豬吃老虎的願望!終於得到了滿足!
反倒是萬鬆書院的其他學子們,動作有些說不出來的磨蹭。但這畢竟是早晚的事,他們一狠心、一咬牙,也跟著解下了自己的箭簍子,然後亦跟著“啪嗒啪嗒”地往外倒獵物。
他們這麼一倒,眾人才發現,盧鴻遠的箭簍子裡的獵物,竟然還是最少的!
其他人的箭簍子裡,大多都是三隻。還要一個人才,背上背著的是個頭相對較小的田鼠,他“嘩啦啦”地往外一倒,竟然倒出了五隻獵物來!
“這……”這場麵,裁判看了都無語。
鬆落書院的學子們更是激動,“他們這是作弊了吧!”
其實他們心裡清楚,兩院學子在進入賽場之前,是會有專人來檢查他們的馬匹和裝備的。
想在身上裝點暗器,用弓箭以外的工具獵殺獵物——可能。
可是想要渾水摸魚,將獵物裝進箭簍子裡帶進獵場,這定然是不可能的。
隻是勝利就在眼前,萬鬆書院的學子們卻突然從自己的箭簍子裡倒出了這麼多的獵物,一下子就將戰局逆轉。
他們心有不甘,所以忍不住惡意揣測罷了。
偏偏盧鴻遠這個時候還“小人得誌”起來,“作弊?什麼作弊?我們是偷偷帶獵物進了賽場啊?還是命人越過獵場周圍的守備,讓他們偷偷給我們運送獵物了?
你說我們作弊,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彆是輸不起,所以就在眾人麵前隨意地給我們扣了一頂大帽子,想要汙蔑我們吧?”
“你!”
他這神態和語氣,真是佛看了、佛聽了,都會覺得心裡冒火。
眼看著鬆落書院的學子們就要按捺不住,卻是一直遊離在外的盛開陽將人給攔下的,“對不起,是我們書院的人一時激動,失言了。我在這裡代他向你道歉。”
“你們書院的人是沒長眼呐,還是沒長嘴啊?要你代他道歉?”
盛開陽也不惱,隻是策馬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最後還是楚峰青,勒令這位學子把歉給道了。
隻是他委實是想不通,萬鬆書院這四位學子,是怎麼打到連手裡帶箭簍子裡一共二十六隻獵物的?
竟然比他們隊的二十三隻還誇張!
顯然白雲書院的院長也很是好奇這個問題,“今天這場比賽,竟然有兩隊學子都打到了二十隻以上的獵物。這可是我們這些東道主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不知老朽是不是可以探聽一下,你們兩家書院的秘密武器啊?”
“院長客氣了。”楚峰青笑得實在難看。
他們書院非但輸了這最後一場比賽,甚至還輸了萬鬆書院整整十二隻獵物!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再加上第一場比賽,他們書院替萬鬆書院捧出的那位劍神;第二場比賽,他們書院至今仍未洗清的嫌棄。
他們辛辛苦苦地策劃了這場友誼賽,最後竟是全為了萬鬆書院做嫁衣!
隻是事已至此,他非但不能流露出半分不滿,還得表現出自己的風度和不以為意。要讓外人知道,不是他們鬆落書院的學子不行,隻是他們萬鬆書院的第一的名頭確實是名副其實。
一來不能墮了他們書院的名聲,二來是不能讓其他書院起了心思,以為自己可以通過挑戰萬鬆書院,來力壓杭州的老牌書院和發展勢頭強勁的鬆落書院。
這真真是被人打落了門牙,還要活血吞呐!
不過楚峰青確也懷疑萬鬆書院最後的成績,他先是向白雲書院的院長介紹了他們隊伍裡、那名擅長口技的學子,然後就把目光轉到了萬鬆書院的隊伍中。
這可大大地滿足了盧鴻遠的虛榮心啦!
隻見他口若懸河,把自己本就不凡的本事誇得是神乎其神。
不提其他人聽了他這話以後是怎樣的反應,起碼鬆落書院的學子們,是覺得自己就像是吞了好幾隻蒼蠅一樣!
他們自是明白,萬鬆書院的人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佳績,背後怕是離不開一些特殊的本事。
這次他們輸歸輸了,能打聽出對方的秘密武器,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兒。
結果!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麼對方的秘密武器會是這麼一個“關係戶”啊!
據說他的騎射水平隻能讓他勉強混進備選的隊伍中,要不是因為邱玉嬋和馬文才的關係,他連上場的希望都沒有!
好了,現在他們知道,這隻是一個流言了。人家能上賽場,是因為其特殊的作用。
但是這麼一想,反而更氣了啊!
就算他能上場,是跟他的特殊本領有關。可是剛剛,他的“小人得誌”不是假的吧?他的“得理不饒人”不是假的吧?
為什麼打敗他們書院的關鍵,偏偏應在了這樣的人的身上啊!
還有他的技能,或多或少,跟他們隊伍裡麵的那位奇人的本事,其實是有一些重合的。然後他們的隊伍,無論是獵物的總數,還是單隊的最高獵物數,竟然都比不上人家!這可是妥妥的打臉啊!
一時之間,鬆落書院的學子們的臉上的表情,簡直是如喪考妣!
就連本來以為自己能繃住的楚峰青,都在聽說了對方製勝的關鍵是那名叫盧鴻遠的學子以後,忍不住流露出了幾欲嘔血的表情。
怎會如此!哪怕是邱玉嬋和馬文才呢?是他們任何一個都好啊!
不論他如何懊悔,他們書院和萬鬆書院所舉行的第一場友誼賽都就此結束了。
談論鬆落書院的,是各個書院都有。
有人說他們這一屆實力不差,就是運氣不好;有人說他們實力可以,但是人品好像不行;還有知道的不那麼詳細的,就隻知道他們敗在了萬鬆書院手裡,萬鬆書院不愧是第一書院!
就如同他們先前料想的那樣,大家隻會記住贏家。
萬鬆書院的聲名,再一次空前地傳播了出去。
梅宜年一開始倒是看熱鬨看得挺開心的,他還看出了邱玉嬋的劍法,快攻的時候,倒是有一些他的影子。
梅宜年身體不好,卻不是不能用劍的那種身體不好。
而是正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才要在自己支撐不住以前,將所有敵人都打敗。
他的第一個孩子,就是這樣被他從亂民堆裡救出來的。
好好的一個孩子,是被那夥兒惡人當人牲養大的。像他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他們之中,隻有最聽話的那個,才可以最久地活下去。
所以梅宜年最初收養梅文軒的時候,梅文軒對他親近依賴的同時,不乏深深的服從和敬畏。
可惜當時的梅宜年也是第一次養孩子,沒能第一次時間糾正過他的思想觀念。最後開始正確教養的時候,難免還是給這孩子留下了一些後遺症。
梅宜年在看到邱玉嬋的劍法時,就知道梅文軒第一次見邱玉嬋舞劍時,恐怕心情不會平靜。
但隨著楚峰青對邱玉嬋挑戰的次數的增加,邱玉嬋展現出的劍法愈多,梅宜年就知道,他們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回去以後,他就不同操心孩子的心理問題了。
除去劍法比賽,第二場馬術比賽雖然出了一點波折,但是同為迷弟的武開泰卻一點兒要麻煩到他的意思都沒有。
幾乎就是等事情解決了以後,他才來跟他彙報了一下。
鹹魚美人一點兒不覺得自己不被尊重,隻覺得這個武夫子是真的值得自己出門去請一趟的。
然後就是許茂鬆堪稱藝術性的表演、第三場團體賽中盧鴻遠奇奇怪怪但也令人大開眼界的技能……梅宜年看戲看得是不亦樂乎。
直到他們萬鬆書院第一書院的名聲再一次傳了出去,不僅僅是那些已經畢業出去的優秀學子,還有尚在書院裡的“劍神”,馬術比賽中翩若驚鴻的馬術大師,擁有神奇技能的神奇學生……
梅宜年的應酬突然就多了起來,各種活動請帖雪花一樣地遞到了他的手裡,還有各種拜帖、參觀帖……
可惜就算他們都出來了,萬鬆書院也不能不留人,他的解決事情小能手——孩子一號、孩子二號,都還在留在萬鬆書院裡呢。
武開泰……武開泰被他慘敗的親爹拖回去教訓了,目測要重陽以後才能回來。
等等,重陽!
被煩擾夠了的美人山長靈機一動,請贏了比賽的萬鬆書院的學子們登高遊玩去了!
本來贏了比賽,就馬上重新把人關回去讀書就挺不近人情的。
這樣可好了,九九重陽節近在眼前。請學子們登高玩樂,就當是給他們的獎勵好了。
對於這個提議,萬鬆書院的學子們都挺心動的。
還是那句話,登山他們登過,但他們幾時被師長邀請請客登山過啊?
何況這次登高還那麼有紀念意義!這可是他們帶領萬鬆書院揚名後的第一次集體活動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