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走窄了兄弟。”宿鬱手一揮,控著靈力把掉落在地上的橫幅收起,目光沉沉看著前方的方首意。
宿黎被宿鬱抱得有些難受,卡在肚子上的手緊緊錮著他,正想跟宿鬱說一聲先放他下來。隻見他哥身形一動,在瞬間展開妖術結界,把方首意困在其中。
這附近都是民房,若大打出手必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宿鬱直接把方首意拖入結界當中,本想拉著他在結界中動手,而方首意一看到結界,二話不說便出劍相向,直直把結界劈成兩半。
宿黎一頓,提醒道:“哥,他是劍修。”
宿鬱見狀稍稍退後幾步,“我知道,但這件事沒完,教訓一定要給。”
他話說完,身形驟行躍至方首意麵前,屈指成爪直直扣上方首意的劍。
方首意見到宿鬱展現妖形的妖爪稍稍一愣,暴退幾步,奈何宿鬱即便手裡抓著個小孩,身法卻絲毫未受影響,欺身攻上來的招式招招狠厲,顯然對妖法有極大的掌控能力。他頗為意外,這少年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沒想到居然對妖法有這麼大的掌控力,而且那爪子也是神鸞鳥一族的利爪。
“抱歉,我剛才沒注意。”方首意退後幾步,想表達剛剛不小心踩到彆人東西的歉意,奈何對麵少年一點也沒聽進去,反倒變本加厲地攻了上來。
宿鬱確實在氣頭上,但看到方首意的時候他馬上就知道是這個人跟蹤了自己好幾天,如此一想,這件事更不能善了,怎麼說也得揍一頓帶回去給他爸處理。
方首意見狀便知話說不清,握劍的手稍稍一緊,隻好拿起真本事來應對。
宿黎見狀微頓,從口袋裡一把抓到兩張符,同宿鬱道:“哥,你聽我的,我們可以這樣……”
宿鬱聞言遲疑片刻,“你那符能行嗎?”
“能行。”宿黎道。
宿鬱道:“好,那要多久?”
宿黎道:“不出五劍。”
方首意站在遠處,看著一大一小兩人似乎在商討著什麼。
宿鬱笑了笑,轉而揮動另一隻手臂活動筋骨:“黎崽,看好了啊。”
他說完抓住時機,一爪攻至方首意身前,方首意抬劍抵擋,退後數步。
兩人打架的時候有意避開周圍的房屋,雖鬨出點聲響,但這會將近傍晚,家家戶戶裡都非常熱鬨,竟也沒發現這小巷口打起來的情況。好幾個回合下來,方首意約莫判斷出宿鬱的實力,他知道這事不能拖太長時間,萬一有其他人經過此處便不好收場,他持劍向前,看準宿鬱的方向攻去。
而宿鬱卻站在原地未動,劍攻身前時身形微偏,直接避開了他的劍,幻化成妖形的爪子扣在方首意持劍的手腕上。方首意大為吃驚,手腕稍轉避開,怎麼可能?眼前這個妖族應該非常年輕,他的劍法極快,幾百年修行的妖族未必能堪破他的劍法,而這小小的妖族修為遠不如他,卻能避開他的劍。
方首意退後幾步,堪堪落地看準趨勢預備再攻,忽然腳下一亮,隻見他所站的地方居然貼著一張符篆,符篆發著刺眼的光,進而從中冒出藤蔓來,直接將他束縛在原地。他毫不遲疑地揮劍砍去,而此時前後左右的方向皆出現藤蔓,就好像布置符篆的人早已預料到他的動作,從各個方位展開牽製……
想到此處,方首意不禁看向前方的少年跟小孩,少年還是那副姿態,而被他抱在腰間的小孩此時正往兜裡拿東西,甚至還有兩張符篆掉到地上。
是那個孩子!
“哥哥,我東西掉了。”宿黎道。
宿鬱隻好幫他撿起來:“你那小布兜也太不經藏了吧,回頭我上網給你買個百寶袋裝,打個架還掉七掉八……”
方首意注意到重要之處,之前少年跟他交手時也隻是堪堪避開他的劍法,但幾個回合下來卻好似看透他的劍法,身法變得更加行雲流水。如果說有什麼怪異之處,好像就是再次交手前,那小孩似乎跟少年說了什麼,說完之後少年就好像一下子看透他的劍法。
那孩子懂劍?!方首意被自己的想法驚嚇到,怎麼可能,那隻是個妖族的幼崽,怎麼可能看透自己的劍法!?
而且這身周的符篆……他在看透劍法的同時還在預算步法。
方首意低頭,看著符篆的各個方位,那孩子在看透劍法的同時還預算他的步法,連同他會落在哪個地方都算得一清二楚,並在他落地的時候動用符篆來束縛他。如果這是高手對決,他被符篆束縛這幾瞬時間,足以被殺個千來回。
方首意目光微沉,無論是孩子還是少年,他們在應對自己的時候毫不慌亂,這種氣魄膽量,實在罕見。還有那塊裂片……
裂片是他在劍宗舊址的藏寶閣內翻到的,當時與他一起去的是天元劍派的師兄,兩人奉師命前往劍宗舊址整理舊物,在藏寶閣的地底下發現了一個小盒子,裡邊便是兩塊奇異的裂片。作為天元劍派弟子,方首意不用細看也知道兩塊裂片上鑄劍技藝高超,本以為是哪些貴重之物,問過師兄才知道。
原來這藏寶閣地底下曾是劍塚,上古時期大戰過後,無數隕落劍修的劍無處可歸,劍宗便將這些劍安放在此處。後來劍宗派係分家,劍塚的劍也隨之分往其他劍派的新劍塚安置,會被丟棄在此地的大多是廢棄之劍。大戰之後碎劍裂劍無數,早年的時候劍宗會用小盒子將這些碎片收斂放置在劍塚深處,但後來劍宗分家,這些東西也就被丟棄在此處。
隻是有時候劍宗鍛劍之時缺少隕鐵材料,才會來這舊址收羅一些廢棄裂片回爐重造。
這兩塊模樣怪異,技藝不明的裂片他頗有眼緣,收拾完舊物回到師門之後同師父提及此事,師父便將這兩塊裂片贈予他。方首意也是後來誤將靈力輸入裂片之中,才發現其中包含的熾烈靈力,而且兩塊裂片彼此相呼應,隻要靈力驅使,便會自動接連在一起。
百年之前,他流落到極北之地,遇到了鮫族的一位少女,與她相愛。奈何鮫族一脈對與外族通親一事深惡痛絕,他當時身負重傷無力帶愛人離開,臨走前便給她留了其中一塊裂片,便允諾會再去找她。
而當他修生養息重回極北之地時,兩人的事情徹底敗露,鮫族將他的愛人囚入深海以斷絕他們兩人再見的可能,為了鮫族能善待他的愛人,無奈之下他隻好答應再也不見她,回到天元劍派之後再不下山。
隻是時光境遷,他沒想到的是愛人有朝一日病死,鮫族中他愛人的朋友將這消息送到天元劍派,他才知道,當年他與愛人分開的時候,愛人懷有孩子。
隻是鮫族天生血脈奇異,與人族通親本是違背族內規矩,這孩子在他愛人胎中幾十年才生下來,生下來卻是妖族中最恥辱的半妖。他的愛人因此鬱鬱而終,孩子不能留在極北之地,於是被驅逐出海。
鮫族中有幾位是他愛人的朋友,聽聞那孩子出海後想找父親,便聘請了極北之地一位小妖護送他回天元劍派。
方首意在門派中苦等數日,最後得來的是那小妖路上遭仇家暗算,他的孩子就此下落不明。十幾年來他一直在找尋他的孩子,天元劍派在人族修士中頗有威望,極北之地往天元劍派的路他不知道派人找了多少遍,卻沒聽到任何有關他孩子的消息。
很多人說他的孩子可能身故,但方首意不信。
天元劍派的勢力多半在北方,他決意下山一人前往南方查找,這下山便感受到裂片怪異的反應,一路找到息靈山……
裂片既然對那孩子有反應,說不定他孩兒的裂片就在那孩子身上,或者說宿家知道他的孩子的下落。方首意回過神來,幾劍劈落束縛在手上的藤蔓,既然如此,那他得留下這兩人,才有籌碼跟宿家交談。
宿黎見狀,幾張符篆接連行出,藤蔓層層裹著方首意。
但劍修利劍,掙脫隻是時間問題。
這時候,天邊突然罩下一個妖術結界,神鸞鳥的妖相出現在結界周邊。宿餘棠從天而落停在兩個孩子麵前,聲音清冷肅然:“方道長,來我息靈山地界,怎也不上門打聲招呼?”
“媽,你怎麼來了?”宿鬱見狀一愣。
“白昀給家裡打電話了。”宿餘棠瞥了宿鬱一眼:“你怎麼回事?有你這麼抱弟弟的嗎?還不把弟弟放下!”
“哦。”宿鬱這才把錮在腰間的宿黎放下,解釋道:“這不剛剛情況緊急,隻能這麼抱啊。”
宿黎落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有點酸痛。
他哥的手勁太大了,箍得緊緊的,他都掙紮不開。
方首意的心中疑惑更甚,他直接把劍收起來,微微作揖道:“方某有一事困惑許久,還請大妖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