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要回去上班了, 上班第一天，林吾野搖著輪椅追出門送到電梯口。
臨近中午飯點，物業給她打電話, 說做樓道清潔時看到了她家屬在電梯門口, 說自己沒帶家門鑰匙，手機也不在身上，等了三個多小時, 總算是看到了人。
喬喬一來一回, 又把家門鑰匙送回去，把林吾野推進門，來不及吃飯又跑回了單位。
林吾野跟她打電話, 關機, 可能在工作。
林吾野也不敢打擾, 發了道歉短信，之後處理自己沒接到的那些工作電話。
按照原計劃, 今天他應該發“辭職”公告，公司那邊的代理上午瘋狂call了他幾十個電話, 他隻能在門外乾著急。
退圈的小文章早就寫好了，林吾野發給代理審核，代理提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小建議做做樣子, 然後就敲定了。
下午發，樂隊不會再組, 所有商演宣傳活動不會再參加，也不單飛, 無限期退出。不過他會繼續寫歌，關係好的老合作團隊可以跟公司聯係找他邀歌。
文發出去後，林吾野看了會兒反饋, 回複了幾個眼熟的老粉絲。
有個問他今後什麼打算，是因為什麼如此堅決退出的，林吾野打起精神來，抓住機會把話說了出來。
“大學畢業後擇業期迷茫，恰巧有機會可以唱歌發展，所以才選擇唱歌來謀生，但其實並不喜歡也沒有夢想，以後會轉行。”
“妖野，你養好身體啊！能問一下轉行是想轉哪一行嗎？”
林吾野回：“還在想，暫時打算在家養傷，練好廚藝。”
過不到一分鐘，歲崢嶸打電話來：“練什麼廚藝？單手廚神嗎？”
“我起碼有個打算，你打算做什麼？”林吾野問。
“找女朋友啊！”歲崢嶸回答。
“不是，我是說你工作，有什麼打算？”
“找個好找女朋友的工作。”歲崢嶸回答。
林吾野不想問了。
歲崢嶸吱吱笑了好久，說：“我跟我爸說了，還要繼續玩，什麼時候找到喜歡的女朋友什麼時候再回去當繼承人。”
“你爸沒打死你？”
“我爸非但沒打死我，還誇我孝順。”歲崢嶸得意洋洋。
玩笑歸玩笑，歲崢嶸還是跟林吾野認真說了他的打算：“咱倆多少年了，我也不把你當外人了，所以接下來的話我是認真的。”
他說他要玩cos，準備參加全國各地的漫展活動，做一個助場吉他手，找一群真正的同好。
“你這麼說，我挺不好意思的……”林吾野愧疚道，“你安利我的那些作品，我一直沒認真看過，對動畫這方麵也……耽誤了你這麼久。”
“沒啊！彆這麼說，我這人做事一向是怎麼高興怎麼來，你也知道情況，我人奇奇怪怪，跟大部分人都合不來，跟你在一起做事很高興。”歲崢嶸道，“人活著就是為了高興。我沒找到讓自己高興的伴侶，但我找到了讓自己高興的朋友，咱們一起創造了多少人達不到的輝煌，按投資算回報的話，你已經為我帶來了很大的收益。”
“謝謝。”林吾野說。
“不客氣！”歲崢嶸在電話那端笑個不停，“野哥，你對我始終有一種超出尋常的理解和包容，我是這麼想的，一方麵是你這人想得開心胸寬，另一方麵，你應該是看在我跟喬喬的相似度上，所以才對我這麼包容吧。”
“沒有前一條，就是第二條。”林吾野回答。
“哈哈哈哈……”歲崢嶸道，“可怕。”
“從前，我看到你總是會想，喬喬在女生那裡，是不是就是我們眼中的你。一樣的年紀上的大學，一樣的特色鮮明，略有些格格不入，時不時的會有一些奇怪的想法，還會坦然地說出來，被誤解後會認真的辯解……”
“後來你發現，喬喬比我強多了，是吧？”歲崢嶸很有自知之明。
“嗯，後來我發現，她比你強大許多，也比你成熟很多，而且……好像女孩子的心胸，比我們更寬闊些，她周圍的女性會理解她。”
林吾野慢悠悠與歲崢嶸聊著喬喬，他舍不得掛電話，後來，歲崢嶸好像哭了，他走著路，故意放大了呼吸聲，掩蓋自己的啜泣聲。
“你將來會過得比我們好，真的。”歲崢嶸說，“所以，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我……”
“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林吾野，你從沒嘲笑過我，也從沒在背後把我當新奇的談資說給彆人聽，所以作為回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嘲笑你，一丁點的心思都不會有。”
“我特彆特彆想去依賴她，但我不敢。”
“去啊！男人他媽的不都是在找個女的依賴嗎？你怕什麼？”
“我怕哪一天，她不需要我了，我失去了作用，她會拋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想法，就像沒有自我的女性，擔心自己有一天衰老了，身材不好了，或是沒有照顧好，被對方厭棄一樣……我真的很擔心。”
“這點信心都沒嗎？”歲崢嶸難以相信。
“嗯，因為我想切斷社交，暫時……也不找其他的工作，想安心過一段小日子，但我……”
“你怕什麼？你有才華有能力的，就是被拋棄了也還有音樂。”歲崢嶸說，“想過小日子就過，彆人走彆人的大道，咱們走咱們的小道。但我覺得，你這個焦慮要想解決，跟我說沒用，你還得跟喬喬談談。”
總之，這就是喬喬回來後，感覺氣氛不對的原因。
林吾野要跟她談談，喬喬坐下認真聽他說，等林吾野說完，喬喬一針見血：“明白了，你想過好日子，又怕日子太好過不了太久。”
“……”
“你這是無端焦慮。”喬喬說道，“你說你現在的焦慮就和那些結婚的女人們一樣，害怕自己做的不夠好會被男人拋棄，害怕自己沒有吸引力，就會讓男人變心……你根本不需要這樣想，因為你不是她們，我也不是男人。”
林吾野捂著心口點頭：“稍微有點用了，再多說點。”
“閒著沒事做就容易亂想。”喬喬說，“那麼恰巧呢，奶奶今天跟我打電話，說她明天過來幫忙。”
林吾野：“……啊？不用吧！！”
“你自己怎麼吃飯？”
“我叫外賣。”
“所以還是不方便。”喬喬道，“奶奶說要帶大棒骨來。”
“不用了，我真不用……”
“不是支援你，是支援我。”喬喬道，“她怕我心放不下你，耽誤了工作。我請年假這事她很不讚同，還好我了解她所以先斬後奏了。”
林吾野：“奶奶一定要來嗎？”
“天塌了都不會變，她來。”
“那她……住哪？”
喬喬的房子不大，隔音不太好，要是奶奶長期住下，晚上會少許多樂趣。
喬喬忽然來了精神，摩拳擦掌：“說的是，萬一老太太住下，以後就不方便了。那今晚先夠本了再說。”
林吾野哽住了。
這個夠本，讓林吾野賣慘都沒用，喬喬越發熟練了，能讓他在某種時候情不自禁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自己都覺得陌生嫵媚到可怕。
所以一旦有聲音要溜出來，林吾野就會自覺捂嘴。
喬喬逗他：“彆啊，你專業練歌這麼多年，叫得多好聽，捂著乾嘛？”
“我就不叫！你怎麼現在都能說出這種話了！！”林吾野嚇得夠嗆，不過還是要給自己找個堂堂正正的理由，說這裡隔音不好。
“是嗎？我怎麼從沒聽到過鄰居家的聲音。”
“你白天上班了，所以不知道，前幾天樓上夫婦吵架我都能聽清……”
喬喬麵不改色道：“樓上住了一個老教授，八十八歲高齡，跟一隻貓一起獨居，身體健康，精神抖擻。他家隔壁住著兩個姑娘，是我們單位的工作人員，工作特殊，比我忙，職業素養高，不會擾鄰。我們的鄰居是個駐外記者，一年多沒回家，樓下是一家三口，媽媽陪讀，兩個孩子一個上中學一個讀高中。”
“你還有什麼話說？”喬喬居高臨下坐著，不緊不慢塗起了護手霜。
林吾野：“我錯了，我不該撒謊。”
“讓你叫你就叫，你不叫，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爽到。”喬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