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此(2 / 2)

他也甘之如飴。

——

盛昭在庭院中坐的茶水都冷了,方才帶著一身寒氣回房。

他頭一次沒在夜晚修煉,而是放任自己做了一夜的噩夢。

差點被夢魘困死。

醒來時,似乎仍有無數雙手拽著他墮入深淵之中。

他緩緩呼了口氣,冷汗不斷。

眼尾都被魘的發紅。

緊緊抓著被褥的玉白手指,好久才慢慢鬆下來。

盛昭下床飲了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嗓子。

轉身時,無意瞥見梳妝台上的銅鏡。

他動作一頓,走到鏡前。

瞧了鏡中人許久。

盛昭抬手撫上眼尾的那抹紅。

他才發現,這張臉好看至極。

或許,他知道該如何奪的這份偏愛了。

——

清晨,盛昭就備上薄禮,登上屬元清劍尊的那一座高山。

他叩響大門。

一日之計在於晨,江千舟本在練劍。

卻聽聞弟子來報,說盛昭在外邊候著。

他劍鋒一轉,再揮下一劍,動作未有停滯。

江千舟眉峰冷厲,“讓他等著。”

青衣弟子連忙出門轉告盛昭:“小師弟,劍尊在練劍,你先等一會兒。”

話音未落,大門初又走出一人。

是聽聞盛昭來到,急匆匆過來的陸井:“師弟。”

盛昭本倚在樹邊百無聊賴的等著,聽見聲,抬臉勾了一個笑,眼神中玩味一閃即逝:“我知曉了,多謝。”

又微微頷首,喊:“陸師兄。”

他長得好看,笑得也好看。

墨色的瞳孔碎著光,紅唇微勾,隻淡淡笑著,張揚豔色與年少朝氣混在一起。

亮眼奪目。

陸井晃了晃神,匆匆斂下眸:“不必在外邊候著,你隨我進去,在裡邊等。”

“順便也用一些吃食。”

盛昭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捏著個白玉盒,他把玩了下,收起來:“好。”

師兄們對小師弟一向熱情,一人一筷,讓盛昭差點吃不完。

末了,還被塞了一溜兒的靈果。

盛昭習以為常的收起來,隻留了一個慢慢啃著,他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

跟平時大快朵頤的他宛如兩個人。

江千舟不是讓他等嗎,那就等著。

看誰先等不下去。

盛昭慢條斯理地吃完,江千舟已等了好一會兒。

他走進去,就對上江千舟冰冷暗沉的視線。

氣得不輕。

盛昭揚眉笑著:“昨日對劍尊多有冒犯,望劍尊海涵。”

他拿出那個白玉盒,伸手:“諾,致歉禮。”

這態度半點都看不出是來道歉的。

江千舟本是生氣的,瞧著盛昭笑盈盈的臉,眸似墜繁星。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接過並打開了。

玉盒裡裝的是難得一見的還息丹,適合剛出關的修士鞏固修為。

而江千舟正出關不久。

江千舟收進芥子空間裡,麵色稍有緩和:“你有心了。”

他心中怒意減輕一點,昨日在禁閉室教訓過盛昭之後,瞧見盛昭的劍法,因心中惜才,他本不再氣盛昭的冒犯之舉。

畢竟一兩個弟子的性命,還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江千舟想,隻是怒氣沒了,心中膈應卻不少,盛昭太過囂張。

仗著有幾分天賦,便做事放肆。

想當年他的小徒弟鬱安易,年少時也是一代天驕,卻從未驕橫過。

至始至終都是一心向道,虛心請教。

恐怕如今向他致歉獻禮也並非自願。

江千舟問:“是你師尊讓你來的?”

他昨日去問了其餘修士,得知盛昭是無妄仙尊座下的唯一一位徒弟。

鄔鈺此人,性子雖冷淡,該有的禮數卻不會少,盛昭應當是被鄔鈺教訓後,才不甘不願地來道歉。

盛昭沒有應,心道他師尊怎麼可能將江千舟放在眼裡?倒是好大的臉。

他隻冷哼一聲,看上去一副被迫的模樣,故意讓江千舟誤解。

江千舟冷笑:“無妄向來最重禮數,怎麼教出來你這種不知規矩的弟子。”

意下便是,無妄仙尊也不過徒有虛名。

盛昭也笑,眼中冷到極點:“我師尊怎麼教我,乾你何事?”

他裝住被氣到,轉身便走。

盛昭在心中默數,一,二,三——

江千舟道:“聽聞你會無風劍?”

“若是真想讓你師尊滿意,現下便拔劍演示一番,本尊便不會再計較。”

盛昭勾唇一笑。

回過身卻是一臉怒氣,他抬起下頷,一字一句:“你欺人太甚。”

江千舟冷著臉,一言不發。

擺明了想僵持到底。

果然,盛昭到底還是拔劍了。

江千舟握緊了手中的白玉盒。

無風劍,出劍之時,劍尖凝結的劍意一瞬刺出,劍意隨風而動,融入周遭環境之中。

直到碰上敵人,才會展現出身影。

這道劍法就巧妙在此,敵人察覺不出劍意會在何方,會從哪裡悄聲劈下。

大道至簡,劍意隱於虛空。

紅衣青年收斂起怒意,他拔劍即出劍。

細白指尖握住劍柄,用力至腕間皮肉下青筋現出。

瞧上去清瘦得可憐。

盛昭用了力,揮劍時卻是平平淡淡一式。

帶著笑,隨性至極。

周遭分毫未變,窗外的微風徐徐吹進。

仿若盛昭動都未動。

江千舟定定看著逆光中的那抹張揚恣意的紅。

直到劍意殺到眼前,露了身形,他才匆匆拔劍抵擋。

甚至不敵,退了半步。

江千舟不甚在意,麵上第一次有了彆的神色,他微眯眸瞧著盛昭。

眸中暗色漸沉。

無風劍,天下無數天驕趨之若鶩。

卻無一人能學會這一式。

這是江千舟的百年心結。

因為就連當初江千舟座下最受寵愛的小弟子,鬱安易。

也未能領悟半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