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誰都好【二】(2 / 2)

齊樺心說,實際上是他不敢去碰盛昭罷了。

夢境對他的影響太深,現下齊樺隻要看盛昭一眼,聽盛昭說一句話,他心臟就抽疼得厲害,他真的……失去觸碰盛昭的勇氣了。

齊樺找不出做這些夢的緣由。

他想來想去,也隻能先這般處理。

齊樺眼底有著可悲,再等些日子,等夢境消失,等他留下的陰影褪去,他再安撫好盛昭的情緒罷。

盛昭不敢置信:“就因為幾個噩夢?齊樺,你要趕我走?”

齊樺搖首,他不忍去看盛昭受傷的神情,隻能垂下眸,勉力笑著:“不是趕你走,是我走。”

他心底受著無儘的折磨。

他也不想的,可齊樺覺著,他快要瘋了。

他愛盛昭,可他不得不遠離盛昭。

齊樺想再開口,卻發現自己無力再擠出一個字,隻能格外狼狽地轉身出門。

背影甚至有落荒而逃的滋味。

齊樺走了許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裡。

漆黑深寒中隻有他孤身一人,冷得可怕。

他扶住一旁的牆麵,才沒讓自己倒下去,隻是最後,齊樺湧出了一滴血淚。

他不怪盛昭,因為是自己把盛昭推開的。

都是他的錯。

是他保護不了夢裡的小盛昭,也是他在夢外還要去傷害盛昭。

齊樺無力地錘了下牆,磨破了皮,飛濺出血肉,皮肉上的疼痛甚至令他更加混亂沉迷。

他硬生生收斂動作,才沒繼續把自己行醫的手錘爛。

沒了雙手,他就再也煉不了丹。

他會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廢人。

——

這幾日在府邸中,盛昭在齊樺有意躲避之下,甚至見不到對方的身影。

隻有在晚膳時,會看見齊樺愈發憔悴的麵容,晚膳過後,盛昭也不知曉齊樺會去哪。

後者俊美的眉眼下是一片青黑,唇色蒼白,甚至左手腕骨處裹著厚厚的白布,因為每夜的噩夢,齊樺已經不敢放任自己入睡。

可在濃重的疲憊下,齊樺在黑夜中每時每刻都會生出幾分睡意,隻有疼痛能讓齊樺清醒片刻。

他的左手腕全是被自己割出來的傷口。

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

盛昭一開始也鬨過,可齊樺的態度僵硬,最後二人隻能持續著冷戰。

這隻是因為齊樺在一夜又一夜的夢境裡猜到了些什麼。

那些汙言穢語他也聽見了,劍宗弟子們口中一聲聲喊著的“齊少主”與“鬱師弟”令齊樺渾身發顫。

他在夢境中裝聾作啞,每夜祈求著那一瞬驚駭地驚醒。

直到他現下在夢境中看見了江千舟的身影,看見小盛昭哭著喊“師尊”時。

齊樺終於裝不下去了,他征了許久,才認出盛昭到底是誰,是那位本該被他永遠遺忘在過去的第一位婚契者,元清劍尊的首徒。

他夢見的全是盛昭的上一世。

何其有緣。

齊樺嘲諷地笑出聲。

他眼睜睜看著江千舟壓著少年進了禁閉室,將少年扔下了寒潭。

修士的夜視能讓齊樺看清楚被厚重的寒鐵鏈鎖在寒潭深處的少年。

對方被凍得眼瞼都凝了層冰,縮成小小的一團,不停地發抖。

甚至流下的眼淚也化為冰滴。

齊樺有著合體期的修為都會被凍到,更彆說眼前才築基的小盛昭。

他有些麻木地坐在一旁陪著少年,回想著以前的記憶。

太過久遠了,齊樺實在記不起來。

他看著麵前的少年,想,原來當年的盛昭長這般模樣。

原來對方當年過得如此淒慘。

不知曉被江千舟關了多少次,也不知曉被弟子們打了多少次。

齊樺又想起這一世的盛昭,有些不解,他當時是怎麼忍心裝作沒看見,甚至暗中示意那些弟子去逼迫對方主動解掉婚契。

明明他也明白,對方就算提出來,也毫無用處。

沒有人會把一個弱小者的話當一回事。

甚至……齊樺苦笑一聲,小盛昭甚至連婚契是什麼都不知道,畢竟定下契約的時候,小盛昭才那麼小,是不記事的年紀。

對方那麼乖,是會用甜甜地嗓音喊他“哥哥”的年紀。

齊樺悔了。

如果重來一次,他是不是能保護住盛昭……

齊樺嘶啞著嗓音說了句“對不起”。

他去除靈力護體,以凡人之軀下了寒潭,去抱住蜷縮起的小盛昭。

他同對方一起承受這徹骨寒意,儘管小盛昭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知曉過了多久,齊樺才察覺出一絲不對。

因為小盛昭呼吸變得微弱到可憐。

齊樺把住他的命脈,腦子轟然一聲。

再這般下去,對方一定會死。

齊樺算著時日,他們好像在這寒潭裡關了半個月了,他驚駭地去回想,去狠狠揉著太陽穴。

當年盛昭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會死?誰殺得他?好像……沒有人殺他。

好像對方就是死在寒潭裡的。

齊樺想不起來了,他差不多全忘了。

畢竟當年他從未如何關注過盛昭,早就記不得了。

齊樺慌張地爬出水,他想去找人,誰都行,隻要能把小盛昭放出來。

即使他知道毫無用處,因為夢境裡的人看不見他的身影。

可齊樺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小盛昭去死。

盛昭傷到一小口子他都心疼得要命,隻是齊樺知道這是一個夢境,無論他心底怎麼痛,他才能勉強忍下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但讓他看著盛昭死去。

不如讓他自己去死。

誰都好。

齊樺雙目通紅,他求著每一個路過弟子的,縱使對方看不見他。

無論是誰,求你了,將他的盛昭放出來。

不要對他這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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