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樺隻是一個過客,無論他怎麼哀求,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理他,即使是他持劍抵住將小盛昭關在寒潭的江千舟的脖頸上,逼迫對方將人放出來時。
夢境中的江千舟一臉漠然,他高高在上,理都不帶理的。
齊樺是夢外人,他傷不了江千舟。
他曾今為了盛昭棄掉骨扇,如今他為了小盛昭棄掉手中劍。
因為無論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他也是個廢物,是個連自己心愛的人都救不了的廢物。
齊樺心神俱碎,他倒在寒潭裡,抱著近乎聽不到呼吸聲的少年,瘋魔地喃喃哀求。
“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不要讓我看著盛昭死。”
“救救我的昭昭,無論是誰……”
血淚混著冰寒刺骨的寒水讓齊樺的麵龐臟亂一片,他睜著無神空洞的雙眸,輕輕摟住懷裡的人,像用力又不敢用力。
不是因為怕懷裡的人易碎,而是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將盛昭擁進自己血肉中的資格。
齊樺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他甚至要以為小盛昭已經變成一個死屍時,傳來了聲響。
江千舟提劍走了進來,有些嫌棄的用靈力隔空將奄奄一息的少年提出寒潭,丟在地麵上。
他的昭昭被從自己懷裡搶走時,神智處在入魔邊緣的齊樺差點沒當場發瘋,他一口咬在舌中間,嘴中彌漫的衝天血腥味與刺骨疼痛讓齊樺暫且清醒。
因為他知曉,江千舟這種施舍般地姿態,卻也救了小盛昭。
比他的萬般嗬護有用多了。
齊樺近乎心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聽見江千舟開口說話了。
江千舟冷皺著眉,白衣高潔:“關了你近一個月,忘記你還在寒泉裡了。”
齊樺這次夢醒,是帶著濃濃的劫後餘生般的慶幸與對江千舟徹骨的恨意。
他會殺了江千舟。
傷害過盛昭的任何人,他都會殺掉。
就連他自己,也會像盛昭賠罪的。
齊樺在深夜裡,悄聲打開了盛昭的房門,壓抑著濃重的喘息聲,像盛昭是他的救命良藥般,見到平安無事的盛昭時,他才從近乎瀕死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他一身冷汗,手腳冰涼,卻懷著詭異的饜足感看著盛昭安詳的睡顏。
齊樺伸出手,著了魔般想去撫盛昭散亂著發絲的額角,在即將觸到的一瞬間,他麵上露出一個痛苦至極的笑。
最後,他跪在地上。
以一種極其卑微地姿態,俯首吻了吻盛昭落在床榻外的發絲,還是隔著一層空氣吻的,他嘶啞著嗓音,用乾澀的氣音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愛你。”
齊樺闔了闔眸,眼角擠出鹹澀的淚,道途搖搖欲墜,神智一片混亂,他滿腦子隻剩下盛昭。
他不知跪了多久,才轉身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門。
其實方才隻要齊樺跪得再低點,頭再彎一點,他就能同躲在床底下的齊韌對視上。
齊韌再一次從床下爬了出來,捏破了符籙。
齊韌輕呼一口氣,笑笑:“好險,齊樺方才跑過來的速度像是後麵有鬼追般,我險些就來不及躲進去,被他抓個正著。”
躺在床上闔著眸的盛昭眼都未抬,冷聲說:“再來一次,你就不用躲了。”
齊韌似笑非笑,眼裡帶著適度的疑惑,溫聲提問:“我很好奇公子是如何讓他這般……”
他斟酌著用詞:“從一個自視甚高的上權者心甘情願地墮落為一條狗的?”
“還是被主人遺棄的落水狗。”齊韌輕笑一聲,好似在真誠地感到默哀:“好可憐呀。”
盛昭這才有閒心懶懶抬眸斜了齊韌一眼,眼裡有著警告。
可齊韌好似沒看見,低聲問:“就因為幾個夢嗎?可我也想看看公子的過去。”
甚至還隱隱帶著幾分委屈跟嫉妒,在控訴著盛昭的不公平。
明明……
齊韌笑著說:“明明……我也能心甘情願地當公子的狗。”
盛昭突然半撐起身,他抬手摁住齊韌的後腦勺,往下壓。
齊樺極其順從地靠近盛昭的臉。
他們的距離靠得極近,鼻尖抵著鼻尖,雙瞳對著雙瞳,氣息也互相交融。
齊樺一霎便心悸又氣促,他麵紅心跳,一眼都不肯闔,死死地盯著盛昭。
盛昭挑了挑眉,上揚的眉尾更加囂張,他愉悅道:“你急了?”
“是因為你知曉我跟你之間的交易快要結束了。”盛昭眉眼微彎,笑意盈盈:“上趕著給我做仆人?”
他故作苦惱:“可是怎麼辦呢?”
盛昭嗬氣如蘭:“我不喜歡養一條瘋狗,但齊樺那樣乖的,我就很喜歡。”
齊韌不滿地否認:“他臨瘋不遠了。”
盛昭勾唇,有些無奈地笑:“可是他瘋了也會奉我為神,你能嗎?”
盛昭眼神向下略微一撇,那帶有暗示的一眼讓齊韌額角青筋直跳,他忍得快要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