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蠱窟坐落在魔界的偏遠一隅, 人煙稀少,向來神秘,齊家能尋到它的方位,實屬不易。
盛昭猜齊韌不會輕易告訴裴戚晏蠱窟在何處, 裴戚晏花找到這, 再做好準備前來恐怕要費上不少時間。
齊韌費了半月。
裴戚晏心急之下, 也得有個八九天。
可今日蛇王突然告訴盛昭,萬蠱窟裡有生人的氣息, 這個時間點太過特殊,能來此地的隻有裴戚晏。
不過短短五六天,裴戚晏就找來了, 恐怕是傾儘了全魔界之力。
盛昭有些許意外。
但他還不能讓裴戚晏這麼快尋到照玉, 他看向主動走向前麵的鬱安易, 愉悅地勾了勾唇。
他還沒玩夠呢。
這場戲還不到結束的時候。
於是, 盛昭這邊剛出了萬蠱窟,另一頭裴戚晏與萬千魔族就殺進了萬蠱窟。
他回眸看跟著他們出蠱的蛇王。
盛昭伸出手:“你要跟我走嗎?”
他微微勾著唇, 漫不經心地笑著,無人知曉盛昭在暗地裡用靈力將身體內的蠱王緩慢逼出。
墨色的長發下,盛昭被掩蓋住的頸側傷口擠出一個細小的蟲蛹,是的, 蟲蛹,蠱王其實還未孵化, 齊家花費了幾百年也沒讓其破繭。
盛昭這幾日都走在刀尖上, 他的傷口不能愈合, 鮮血永遠都在滾熱地封在外露血肉內,一旦愈合,沒有孵化的蟲蛹會封印在他體內, 吸食盛昭的精氣來做養料。
而且他流出的血液不會再帶有蠱王的氣息。
一個不慎。
盛昭就隻有兩個下場,被蠱王吸成人乾,抑或者被萬蠱窟裡的蟲魔啃噬而死。
機遇與風險並存。
至少,盛昭很滿意他此趟所得。
這蟲蛹他還得還給齊韌,盛昭指尖微動,靈氣將蠱王回收到芥子空間裡,下一瞬,傷口飛速愈合。
蠱王消失的一霎,蛇王的豎瞳驟然變得極具危險性,它“嘶嘶”兩聲,額角的蛟包瘋狂鼓動。
是攻擊的預兆。
鬱安易察覺到預警,立即繃緊了神經,他下意識抽出劍,護著盛昭,劍尖對準了蛇瞳。
盛昭伸出的手卻穩如泰山,他嘴角隨性的笑一成不變:“慌什麼?”
鬱安易看著他,不知怎麼,突然安下了心。
盛昭眼眸危險地眯起。
蛇王尾巴尖動了動,它緩慢向盛昭的指尖湊近,好似被那股危險壓製了,又好似被熟悉的氣息所蠱惑。
蛇王乖巧地將腦袋放在了盛昭的手心上。
盛昭摸了摸手上滑膩的鱗片,低聲讚道:“乖。”
鬱安易見照玉逗小狗一樣,逗著那條蛇,他莫名地抿緊了唇,握緊了劍。
有些嫉妒。
他在嫉妒這條蛇可以獲得照玉的愛寵。
他在心慌這條蛇會不會取代他的位置。
鬱安易好像真的變成了照玉手中的狗,他不知廉恥地想去跟一條畜生去爭寵。
鬱安易:“照玉,你要去哪?”
果不其然,照玉轉眸看向他。
鬱安易黑眸亮了亮,唇輕輕勾起。
盛昭撫摸了下蛇頭:“你來過一次魔界,魔界何處適合蛇化蛟?”
鬱安易剛露出一丁點的笑容迅速收起,麵色冷沉,他想說“不知”,又不想違抗照玉,極不甘心地道:“魔界的東邊有一處魔潭,潭中無水,是黏稠似水的魔氣,其下乃萬裡深淵。”
“據我所知,那裡還沒有魔族能打得過這條蛇。”
盛昭一錘定音:“那就去那吧。”
正好,他記得魔界東有一處魔尊的行宮。
讓他想想,裴戚晏找遍了萬蠱窟,找遍了魔界,結果發現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其實早就在他的宮殿裡等著他回來。
裴戚晏會是什麼心情呢?
承載這兩人一蛇的靈舟漂浮在高空之上。
盛昭花著鬱安易主動上交的靈石,開啟了藏匿身形的陣法。
他站在萬裡高空的雲層之上,俯首看著占地巨大的萬蠱窟。
裴戚晏想要將萬蠱窟翻個底朝天,就算他是魔尊,大動乾戈下來也會損失不小,一個不察,身受重傷也是有可能的。
盛昭會等裴戚晏山窮水儘、心死如灰的時候,再給裴戚晏一個巨大的驚喜。
萬蠱窟頂上的半空,魔氣縈繞,裴戚晏身在其中,他麵沉如水,眼神陰鷙到極點,魔氣濃鬱成了煞氣,從漆黑緩緩轉變成濃烈的血色。
他身側是一眾惶恐的魔族,裴戚晏壓抑著憤怒,陰測測地笑著:“今日不將萬蠱窟打下,本尊就用你們的屍體來埋了此地。”
“是!”
所有魔族身軀一震,喝聲響徹雲霄。
裴戚晏似有所覺,他驟然抬頭,戾氣橫生的深紫眼眸卻看見一望無際的雲層。
他眼神閃過一絲空茫,好像在那短短一瞬,裴戚晏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失去了什麼,下一瞬,他眼中又全是暴虐的殺意。
盛昭百無聊賴地移開雙眸,對陪在一旁的鬱安易說:“將裡邊的那張美人榻搬過來。”
“我乏了。”
鬱安易依言。
他主動坐在榻上,淺淺淡淡地微一勾唇:“我來作主人的靠椅。”
盛昭往後靠在鬱安易懷裡。
照玉很輕,躺下來時甚至沒讓鬱安易感受到太多重量,像一陣風似的,鬱安易下意識就擁緊了那一裳被風吹得繾綣的紅衣,怕照玉被吹走了似的。
他擁過照玉很多次,每一次都無所適從,是一種被神在萬千子民中選中寵幸的不真實感。
太過幸運了。
以至於讓鬱安易落不到實處。
鬱安易很珍惜、很珍惜、很珍惜地輕輕摟住照玉,小心翼翼地護著,讓照玉滑落至他的腿處,枕著他的腿闔眸小憩。
照玉睡了多久,鬱安易就定定瞧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