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嗎?”
半晌,隻問出這麼一句。
麵前的男人微微側過頭:“怕什麼?”
“被人看到,我們的關係曝光,一切就都完了。”
方永新一聲輕歎:“我更怕你胡思亂想,再這樣下去,我怎麼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邱家。”
他說得如此坦然而真切,目光灼灼,半點躲閃意思都無。
麵對這麼一張溫和無害的臉,任何惡意揣測都顯得站不住腳,反襯托出質疑者的卑劣。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帶著無儘吸附的魔力,輕易將所有陰霾瓦解。
“抱歉,”管奕深看著看著,便不知不覺開始服軟,心道自己患得患失的毛病又犯了,也真難為方永新這麼不厭其煩。
自我檢討完,很識趣地遮掩了真實念頭:“許蔚然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我總覺得……她發現了什麼。”
一想到那個女人三言兩語埋下陷阱時的不動聲色,就仿佛如芒在背。
雖然不知道她和方永新究竟達成了何種程度的同盟協議,但多提防著點兒,總歸穩妥。
“隻是因為這個?”方永新露出一種稍顯意外又放鬆下來的神情,溫聲寬慰,“放心,沒人比她更想你進邱氏,她發現不了什麼,也沒必要多事。”
這點自然沒錯,畢竟管奕深的到來能令死對頭火冒三丈,許蔚然哪兒有不歡迎的道理。
然而不同於她的精明乾練,那個出了名隨心所欲的邱家二少麵對不速之客,會做出什麼行為,則完全不在可控範圍之內。
晚餐時間一點點逼近,管奕深嘴上不說,心底緊張還是在所難免的。
平緩了會兒心情,正想告訴方永新自己並無大礙,一陣由遠及近的引擎轟鳴驀地響起。
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人瞬間站起身,與他拉開距離。
門外傳來許蔚然有意拔高的嗓音,似乎在故意提醒會客廳的兩人——
“邱總又買新車了?今年第四輛了吧,錢花得這麼痛快,業績卻沒做出來,也難怪董事會質疑你的工作能力。”
說曹操,曹操到。
管奕深心臟一緊,騰地站了起來。
緊緊盯著大門口,人還沒出現,一道輕挑傲慢的聲音便率先抵達。
“那幫老家夥再不滿,也是我爸這個董事長說了算,我花我爸的錢,輪得到你個姓許的說三道四?”
謔,果然不好對付。
管奕深舔了舔臼齒,把邱學遠的危險等級調高一階,不過兩秒,視野裡就快速逼近了一抹來者不善的身影。
那人穿了套相當惹眼的酒紅色西服,扣子鬆了好幾顆,皮鞋鋥亮,發型亦格外不羈,指尖勾著車鑰匙亂甩,十足紈絝少爺的派頭。
五官尚算端正,可惜眼圈下濃重的黑色沉澱,卻如實反應了他縱情聲色後的外強中乾。
一進來,就和方永新打了個照麵。
邱學遠立馬冷笑一聲:“今兒可真不是一般的點背啊,什麼阿貓阿狗都齊聚一堂,專程來膈應我。”
方永新瞥他一眼,連眉毛都沒抬一下,既不反駁也不應聲,顯然早已習慣了對方的冷嘲熱諷。
而橫行無忌慣了的二少爺,此番回來,自然是為了會會那個足夠威脅到他地位的小雜種,究竟什麼來頭。
目光很快落到管奕深的身上,仿佛挑揀貨物一樣上下打量好幾遍,嘖嘖兩聲,眸中不屑幾乎要漫溢出來。
“我說這一股窮酸味從哪兒飄來的,原來是你啊。”
“鬱簡是吧?聽說你孤兒院長大,高中都沒讀就開始混社會了?”
“有爹生沒娘養,活這麼久不容易,回來之前做過檢查沒?彆染上什麼病,臟了我們邱家的地板。”
饒是受慣了客人毒舌的管奕深,聽到這麼一通連珠炮似的刻薄攻擊,還是禁不住血壓狂飆,險些沒能穩住。
然而不待他開口,方永新卻一改往日不動如山的耐性,搶先道——
“邱伯伯派我接鬱簡回來,肯定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如果被他知道你說話這麼不客氣,恐怕吃虧的是你。”
一旁圍觀的許蔚然揚了揚眉,邱學遠也沒料到方永新會出聲維護那雜種,還用上如此強硬的措辭。
短暫的訝異過
後,從鼻腔嗤笑,眼底惡意反而被激發更甚。
“一個外人,在我們邱家蹭吃蹭喝二十幾年,臉皮比城牆厚就算了,現在還大言不慚拿我爸壓我,你也配?”
管奕深愣愣地看著方永新撣撣衣袖,滿麵淡然,全然打算迎戰的架勢,詫異無比。
之前他不還告訴自己,邱學遠這個人睚眥必報,他為求自保,在邱家向來是避其鋒芒,不做口舌之爭。
都已經忍了二十多年,怎麼今天突然就不忍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
這個朦朧的答案一浮上心頭,便惹得管奕深喉嚨發緊,胸口難以抑製地燙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