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慮自己和方永新是否能進階成戀人之前,管奕深首先要麵對的,是去邱氏新官上任的第一天。
周一,他和邱學逸一起坐上專車,駛往位於商圈中心地帶的集團大廈。
從門前到大堂,引來竊竊私語無數。
一個是留學四年不曾露麵的小少爺,一個是敲鑼打鼓接回京城的私生子。
比起平日裡耀武揚威存在感特彆強的邱學遠,和雷厲風行集團真話事人的許蔚然,這兩位可都是百分百的空降兵。
但一個頭腦聰明,十五歲就考進世界一流學府,一個身世淒迷,憑生母就能得到邱翰林無限偏心。
真論起來,兩位都太有分家產的底氣了。
邱翰林身體每況愈下的消息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半年來,每一次高層會議,都是邱、許兩個總裁拉扯的戰場。
無論職員抑或股東,隔岸觀火者有,圓滑中立者有,趁亂站隊者更不計其數。
明麵上風光顯赫的第一集團,實則早已分割成水火不容的兩派。
本以為一切已成定局,隻等董事長咽氣,最終在兩個總裁中決出勝負,這場爭產大戰也就能落下帷幕了。
哪知道形勢越發緊迫的如今,竟同時橫插進兩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要說隻是巧合,都沒人信。
到底是打算四分天下,又或者合縱連橫呢?
眾人心裡都有著各自的盤算。
臨近年末,又有好戲可看了。
而身處風暴中心的管奕深和邱學逸,卻仿佛毫無察覺似的,一路沉默地前行。
一前一後進了電梯,對視一番,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無奈。
抬手,分彆摁下二十九和三十兩個樓層的按鈕。
沒錯,邱翰林將他們各自安排進不同的陣營,其用意為何,不必多說。
空氣安靜了兩秒,邱學逸拉了拉領帶,主動打破沉默:“鬱哥,我有點緊張。”
管奕深扭頭:“你個海歸精英還緊張?我這種學渣才配緊張好嗎?”
故意誇張的口氣把邱學逸逗笑了,扭扭捏捏地低下頭:“其實,我和我哥從小就不怎麼說話,他嫌棄我悶,一直不肯帶我玩,爸讓我跟著他學做事,可能會適得其反。”
管奕深一聽這話,忍不住在心底拍掌。
萬幸萬幸,不然多好一孩子,近墨者黑,非得被那王八蛋給帶歪了。
“彆擔心,好歹你倆是親兄弟,和我、許蔚然兩個外人一比,親得不能再親了。”
模樣乖巧的小男生抬起腦袋:“鬱哥,我沒把你當外人……還有姐姐,她很有能力,如果我哥能看開點,同意和她一起管理公司,他們也不會鬨得這麼僵了。”
管奕深暗暗搖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能獨吞,誰願意和彆人分享?
他很喜歡邱學逸的這份單純,隻是擔心,如此理想化的人,遲早有一天會被殘酷的現實所傷。
嘴上卻打著哈哈:“是啊,他們兩個神仙打架,我一個小蝦米遭殃,做生意?我哪兒會呀,希望許總要求彆太高,免得失望。”
“叮咚——”一聲,電梯到達二十九層。
頂著邱學逸鼓勵的目光,管奕深輕咳兩下,儘量泰然地走出轎廂。
他一出現,熙熙攘攘的辦公區登時安靜下來,然而那安靜持續不過兩秒,又不約而同恢複了熱鬨。
並且所有人都默契地選擇忽視,假裝沒看到。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個空降的新繼承人是敵是友,貿然在許蔚然的地盤上和他產生交集,萬一惹得總裁不快,他們可擔當不起。
管奕深尷尬笑笑,自覺沒有上前打擾,摸索著朝副總辦公室走去。
在門前站定,客客氣氣地敲了三下,得到一聲“請進”後,才做了個深呼吸,推門而入。
許蔚然正在批閱文件,抬頭一見是他,立馬展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歡迎加入邱氏。”
管奕深連忙擺手:“彆了彆了,都是邱翰林趕鴨子上架,我有自知之明,純粹來走個過場。”
許蔚然請他坐下,轉著手中的鋼筆,微微一笑:“你這麼想,邱翰林和邱學遠可未必肯讓你如意。”
見管奕深目露疑惑,她轉頭,視線投向磨砂質地的玻璃門,落在辦公區某一個方位。
“他讓你跟我,就是為了轉移我對邱學遠的狙擊,但又不讓給你安排職位,特意指定企劃部副經理的位子給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管奕深很誠實地搖頭。
“企劃部經理是邱學遠安插進來的內
鬼,他資曆老,仗著有人撐腰給我下了不少絆子,上一個副經理就是被他這麼擠走的。”
“你到他手下做事,免不了要被折騰,他明麵上又隻聽我命令,所以,如果我不是和方永新一早達成協議……”
管奕深不知內情,必然對許蔚然心生怨恨,進而出手報複,兩人自此纏鬥不休。
後麵的話無須明說,他暗歎一聲邱翰林果然老奸巨猾,伸出手,以示誠意。
“我有數了,放心吧許總,邱學遠本人還不能把我怎麼樣呢,他的狗腿子就更不用提了。”
許蔚然滿意勾唇,回握他的手。
“你和方永新一樣,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
管奕深嘴上謙虛,心裡想的卻是,他就當條鹹魚,什麼事都不做,不信那家夥還能挑出錯處。
和許蔚然通完氣,便擺著張死人臉出去,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不發一語。
奈何再怎麼扮高冷,樣貌出眾的人都很難不成為關注的焦點。
管奕深意識到,十分鐘內,有兩個女同事已經連續三次假裝路過他身邊了。
仿佛瞬間重回高中時代,雖然稍微有點小緊張,怕被彆人看穿金玉其外的表皮,但比起邱家大宅,這裡人來人往熱熱鬨鬨的,實在舒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