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循聲望去,便見一個穿玄色袞龍袍、身量修長的年輕男子,自蔥翠綠樹間緩步而來。
遠山般的眉、澄空般的眼,一笑時,便似綻放了整個春天。
刹那間,雲散霧收,長天如洗,燦爛的陽光撲上了身。
陳瀅晃了晃神,連忙折腰行禮,同時在心底輕籲了口氣。
美麗的人,天然就具有極強的殺傷力,陳瀅覺得眼睛被灼得不輕,借著俯身之機舉袖揉了揉。
大楚朝能穿上袞龍袍的,不是太子就是皇子,而看這男子的年紀,必是太子殿下無疑。
真真是個耀眼的美男子。
陳瀅心下暗忖。
怪不得興濟伯府夫人這麼使勁兒想把女兒塞過去呢,換了她是當媽的,她也要動心思。
陳瀅微眯著眼,試著想象了一下太子殿下與陳漌並肩而立的畫麵,心底裡迸出了一聲讚歎。
那真是極為登對的一雙璧人。隻可惜,陳漌生在了國公府,這畫麵怕是無緣欣賞得到了。
陳瀅微覺遺憾。
一見來人是太子,蕭太後身上的那種暮氣瞬間便沒了,麵上揚起一個怡人的笑來,問:“你怎麼有空過來了?是你母親叫你來的?”
“孫兒是自己過來的,皇祖母安好。”太子殿下已然走了過來,笑著行了一禮,複又轉向陳瀅,伸手虛扶了一把,溫言道:“免禮,請起罷。”
君子一言,如沐春風。
那個刹那,陳瀅腦海中反來複去的,隻得這幾個字。
以往在書中讀到描寫某人“給人如沐春風之感”,她總覺得虛辭太過。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那春風又如何能夠經由人的身上體會得出?
而此刻,陳瀅卻是深切地體會到了。
原來,這世上真有這樣的男子,僅僅一句話、一個動作,便叫人打從心底裡溫暖起來。
陳瀅緩緩起身,以眼尾餘光打量著眼前的高挑身影。
細看下來,太子殿下其實神似元嘉帝,尤其一雙眼睛,光華內蘊,湛湛若秋水。
隻這一雙眼眸,便能秒現代那些小鮮肉十八條街。
“皇祖母在說什麼呢,也說來讓孫兒聽聽。”太子殿下說道,麵上的笑容十分溫煦,陳瀅立時轉開了視線。
莫名地,她有點同情那些近身服侍他的人。
如廝俊顏、如此笑容,每日都要與之相對,第一,眼睛怕是要瞎,第二,想來會止不住地心動。
心動卻又不可得,隻能遠遠地瞧著,偏這裡的女子能夠接觸到的人與事又極為有限,沒有外物來化解,不抑鬱也要得相思。
服侍太子殿下,委實是件勞力又勞心的事情。
陳瀅心裡雜七雜八地想著這些,略略有些走神,並未聽見蕭太後又回了什麼話,直到一根保養得很好、戴著羊脂玉約指的白皙手指,陡地伸到了她的眼前。
“喏,就是這個小丫頭。”太後娘娘的語氣就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跟太子訴苦:“在哀家的跟前兒,這丫頭也不肯說兩句好聽的討個饒,真真犟得跟什麼兒似的。偏她又是個嬌滴滴的丫頭,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哀家這心裡呀,彆提多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