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放著能用的毒物而不去用,陳瀅自然不會如此浪費,因此她才會請郭婉幫忙,將山穀中的蘑菇儘可能地收集起來,煮成了一大鍋,再將箭尖浸泡其中,就此得到了淬毒的箭。
她沒想到,這一鍋毒水竟會發揮出這等奇效,從昨日到今晨四戰賊匪,斃敵最多的不是火攻,而是毒箭。
陳瀅抬眼往前看去。
秋風凜凜,不住地刮過她的麵頰,她的發鬢被汗水濕透,一粒汗珠順著額頭滾下來,她卻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一共射出了十七箭,手上還剩最後兩支箭。
而敵方剩餘的戰力,目前尚不可測。
狹窄的道路在這一刻再次顯示出了它的優勢,馬屍與車廂兩者相疊,讓路障變得更加難以跨越。
趁此機會,陳瀅再次挽弓,一箭射中了先鋒中的第二個人。
這人被身後那個首領逼迫著衝過來,似是想要縱馬跨過障礙,陳瀅這一箭正中他的大腿,而他的坐騎則被幾個家丁的木杈刺中。
那幾名家丁有男有女,皆是健壯有力、膽氣較大之人。他們顯然比李恭更有用些,方才就是他們及時從第一匹馬身上抽出木杈,再度刺中了第二匹馬。
那充當先鋒的黑衣人中箭後滾鞍落馬,爬在地上掙紮著想要起身,然而力氣卻在一瞬間被抽空,他中箭的腿已然無法支撐身體,頹然摔倒在地。
而倒地後的他根本無暇去管腿上箭傷,卻伸手捂住了脖子,兩個眼球迅速突起,喉頭“格格”作響。
巨大的窒息感正向他襲來,仿佛有兩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拚命地張大嘴,妄圖汲取越來越稀薄的空氣,臉憋得發紫,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緊握在手裡的刀不知不覺掉在了地上。
陳瀅伏地一滾,衝到了這人跟前,握緊箭尾用力一拔。
“噗”,鮮血隨箭支噴射而出,縱然她提前避過,肩膀上還是濺了好些。
那黑衣人已經斷了氣,屍體軟軟倒地。
直到這一刻,他仍舊維持著兩手扼喉、張嘴呼吸的姿勢,暴突的眼球布滿紅絲,舌頭伸出一大截,麵色是恐怖的青紫色。
“退回來!快退回來!”陳瀅大聲叫道,一麵拚命地揮手,讓李恭他們往後退。
第三道防線上已經倒下兩匹馬,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剩下的黑衣人以及馬匹數量不多,陳瀅記得射空的那幾箭中,有大部分都落在了馬身上。
馬匹對毒物的反應與人類不同,可能還要再過數息才能顯效,而隻要沒有了馬,這道屏障便難以逾越,除非這些人自己爬上來肉搏。
冷兵器中向來便有“一寸長、一寸強”之說,若要長木杈發揮戰鬥力,就必須與敵人拉開距離,李恭他們必須做好肉搏的準備。
不過,李恭此時的反應卻是十分遲鈍,陳瀅喊了兩次他都沒動,好在旁邊的仆從還算儘職,幾人合力拉著他退出了十餘步。
“把鍋裡的刀劍拿出來!”陳瀅的喉嚨乾得要冒火,說話的聲音粗嘎得不像她自己發出來的,而就在說話的同時,她的視線仍在不住掃視那幾名下人,仔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李恭可算是此行最重要的男丁,為保證他的人身安全,陳瀅在他身邊安排的都是安全係數較高的下人,至於那些安全指數低的家丁,則儘皆被陳瀅派去做不緊要的工作去了。
李恭此時渾身是血,直挺挺地站著,還是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動作,空氣裡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他的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似還殘留著那死屍滿麵青紫的模樣。
他驀地彎下腰,大聲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