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身體酸軟僵硬,高頻率高強度的射擊讓她手臂抽筋,身上又是血又是汗。
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吐。
偵探先生給了她無數見證死屍的經驗,這讓她的神經較之常人強悍得多。
敵人似乎暫停了攻勢,趁著這難得的空隙,陳瀅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從鍋裡撈出一把長劍插在腰間,大口喘息了一會兒,旋即手腳並用攀上一旁的大山石,凝目觀望。
毒箭的效用十分驚人,敵方損失慘重,馬匹儘數中毒倒地,此刻能站著的隻有六人,而這六人儘皆伏身於車廂之下,以此做為掩體。那個頭領模樣的男子似是有些遲疑,旁邊正有個精瘦的黑衣人在急急地向他說著什麼,也許是在商量對策。
陳瀅觀察了片刻,咧開嘴,發出了“嗬嗬”的奇怪笑聲。
她隻剩下了兩支箭。
敵人存活六個。
已經沒有鬥智的空間了
除了硬拚,再無彆路可走。哪一方有勇氣拿命去賭,哪一方的勝算就更大。
陳瀅大口地呼吸著。
秋風冷冽,攜來深山中才會有的草木腥氣,當然還有血腥與焦屍的味道,這讓她混亂的頭腦略為清醒。
她轉首回望,身後的空地上站滿了惶惶不安的人,大多數都是女子,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少年。
那是何縝、何綸以及韓珣。
此刻,何家二子皆是小臉兒煞白,害怕地躲在黃氏身後,隻露出眼睛來往外瞧,唯有韓珣一臉地躍躍欲試,卻被兩個姐姐左右挾持著,不得動彈。
“做好準備。”
陳瀅對倪氏說道,複又向郭婉點了點頭。
她二人手拿武器,帶領一乾仆婦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神情間有慌亂,亦有絕決。
“我們會的。”郭婉說道,一麵輕輕咳嗽了幾聲。
陳瀅有些擔憂地往遠處看去。
母親李氏已經起來了,不過還是力弱,不能久站,這時候正被紫綺、尋真她們護在當中。當陳瀅看過去時,李氏也正在看她,蒼白的臉上綻起一朵笑容,對她點了點頭,以口型比出“放心”二字。
陳瀅驀地有些心酸。
李氏總是很怕拖她後腿,在盛京時是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陳瀅忽然對自己有些唾棄起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借用這具身體的事實。
儘好義務、守護親人,這是此生此世她不可逃避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