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不上幾日,陳瀅便又從陳浚那裡得知,那晚死在賊人之手的招遠縣令的親眷,俱皆得到了封賞,招遠縣令亡子更得了個“忠武校尉”的職銜。
雖說用“死後哀榮”來形容並不確切,可是,在聽聞此事之時,陳瀅能夠想到的,卻也隻有這四字。
這榮耀再顯赫,也是拿命換來的。比起這些虛幻之物,她還是覺得,親人活在身邊比什麼都重要。
“幸好那天我們聽了表姐的話,沒去招遠縣。”坐在觀雪齋西廂門外的凳楣子上,李惜這般說道。一麵說話,一麵便將手裡的茶盞握緊了些,一臉地後怕。
若非陳瀅堅持前往鬼哭嶺,此刻那些受封的冤魂裡,怕是便要有他們之中的一員了,真是想想就叫人心悸。
陳瀅此時正在廊外練箭,挽弓鬆弦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嗖嗖”的破空之聲中,夾雜著她安靜的音線:“那些流民應該就是招遠那些人調過來的,這是當時我唯一想得到的結論。不過,這些人又是怎麼傳遞消息的?他們怎麼就能前堵後截地攔住我們?難道有飛鴿傳書麼?”
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不明白這些人靠什麼互通消息。
李惜從旁邊的小幾上挑了塊酥飴吃著,含糊不清地道:“我聽大哥哥說,黑虎幫有訓練好的鷹,飛起來比鴿子還快呢。”
原來如此。
陳瀅微微點頭,隻覺得江湖上的手段真是堪稱神奇。
待射出最後一箭,今日的功課算是結束了,她拿起帕子拭去額角的汗,一旁尋真遞過來一盞熱茶,輕聲道:“姑娘喝口熱的,彆冷著了。”
陳瀅接過茶盞,一飲而儘,旋即轉身回到廊下,命人給李惜添了一隻小炭爐,笑道:“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舅母也同意?”
此際已是八月中旬,天氣漸寒、遍地蕭索,山東又比盛京冷些,李惜今天出來卻連件大衣裳都沒穿,還是一身夾的,陳瀅怕她凍壞了。
此時,李惜正好又挑了塊點心吃著,沒顧得上回陳瀅的話,隻彎著眼睛笑。
陳瀅搖搖頭,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從一線天回來後,他們便一直住在蓬萊縣的韓家大宅裡,等待李珩做好收尾工作。
登州災情造假案發,登州府從上到下挖出來一串兒貪官,衙門幾乎陷入癱瘓。好在有太子殿下暗中坐鎮,裴恕受命於他,頒下了元嘉帝的一道密旨,命李珩暫代登州知府之職,理順當地各項事務,九月底前會有新任知府到位,屆時李珩便可啟往前往濟南府就任。
得知此事後,倪氏當場就激動得紅了眼圈兒。
這道旨意體現了元嘉帝對李珩的重視,竟是情願空著濟南府知府等他上任,也沒叫人頂這個缺,可見其簡在帝心,李氏自是歡喜。
“表姐你自去忙便是,我坐一會兒就回去了。”李惜終於吃完了點心,懶懶地說道,兩手支頤伏在小幾上,有點百無聊賴的樣子。
陳瀅便問:“前幾日你還說要出門做客的,何二姑娘沒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