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個鬨中取靜之處。”裴恕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便在陳瀅的身後。
陳瀅沒說話,在院子裡轉了半圈,便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
“那木盆裡的衣物,怕是才換下來的吧。”她走到加蓋的水井邊,指著地上的一隻大木盆說道,隨後便蹲下了身子,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複又看向裴恕:“有一點血腥氣。”
裴恕負在身後的手緊了緊,上前看去,果見那盆中的清水顏色微暗,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不待他作出反應,陳瀅已經拿出鐵筷子,將幾件衣裳挑起來一一細看,不多時,便將其中一件拋在了井蓋兒上,道:“這件還沒洗乾淨。”
裴恕眼力極好,一眼便瞧出,在這件短褂的下擺處,有幾塊很明顯的深色印跡,似是血漬。
“何廷正,過來。”他提聲喚道,麵色有些肅殺。
何廷正本就守在院門處,很快便來了,裴恕便向著那堆衣裳抬了抬下巴,神情不虞:“把這盆衣裳帶回去,水也留著。”
這一盆衣裳便是古大福行凶的鐵證。
何廷正領命而去,很快便有一名兵卒跑來,把大木盆給抱走了。
按理說,有了如此重大的發現,裴恕理應歡喜才是。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點不大痛快,腦海中一再閃現的,是陳瀅方才拿鐵筷子挑衣服的動作。
他有點不太願意看到這麼個乾乾淨淨的女孩子,去做這些事情。可是,若問他理由,他卻又說不上來,就是覺出一種難以言喻地彆扭。
見證物被收走,陳瀅便自井邊站了起來,往四下裡看了看,一麵不忘輕聲提醒:“小侯爺彆忘了叫人搜鞋子。”
“我省得。”裴恕離開陳瀅遠了些,語聲低沉,停了片刻後,又道:“陳三姑娘且回去罷。何廷正很仔細,他知道怎麼搜證物。”
陳瀅聞言,唇邊漾起了一個淺笑,微有些揶揄地道:“小侯爺這過河拆橋的本事,倒是漸長了。”
這原是一句玩笑,然裴恕聞言,麵上竟生出了些許不自在,咳嗽了一聲,態度生硬地道:“陳三姑娘說笑了。”
語中雖有個“笑”字,陳瀅卻覺得,他的臉色有點發黑。
她不由莞爾,知道裴恕大約是覺得她管得寬了,好在此案已破,證據齊全,她也沒什麼好遺憾的,遂不再多言,行了個禮,便乾脆利落地帶著馮媽媽走了。
接下來的事情確實與她無涉,審問人犯之類的,有刑名官員們在,總能查清原委的。
直待走出古記蔥餅的大門,馮媽媽方才低聲嘟囔道:“小侯爺這時候倒知道多嫌著姑娘了。”
這話直叫陳瀅忍俊不禁,笑道:“媽媽也真有趣兒,我多呆一會兒你又不樂意,我早些離開了,媽媽又覺得委屈了我去。”
馮媽媽一想這話還真說到了點子上,忖了再忖,也自笑了,作勢打嘴道:“奴婢就是個兩頭倒兒,叫姑娘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