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李氏也不會輕易應下此事。
原本李氏打算等到陳浚休沐時由他護送,可裴恕約得卻很急,而陳浚他們如今都進了泉州書院就讀,李恭又去臨縣拜訪師尊好友,陳瀅便隻能單刀赴會了。
約見地點便位於濟南城東北角,是一家名叫“瀘州會館”的酒樓,那片區域不如東南繁華,卻也不偏僻,又因商戶較多、人流量大,算得上個“大隱於市”的所在。
馬車在會館大門前停下,陳瀅掀簾下車,一眼便瞧見了等在門口的郎廷玉。
“陳三爺來了,我們爺已經等您很久了。”郎廷玉上前招呼道,一麵便給陳瀅遞了個眼色。
陳瀅會意,揮手笑道:“我來遲了,一會兒自罰三杯。”
郎廷玉嘿嘿笑了兩聲,便引著陳瀅進得門中,羅媽媽緊隨其後,尋真與知實則都沒跟來。
她兩個扮小廝總不大像,陳瀅索性便叫她們留在車裡,隻叫馮媽媽相陪。雖然公子哥兒身邊跟著個管事媽媽有點奇怪,卻也沒到紮眼的程度,還是能混過去的。
進得院中,陳瀅才發現這瀘州會館並非樓宇,而是鬆散的庭院式建築,前頭大堂乃是散座兒,另有一道小門兒直通後院,那園中有好些精致的小院兒,入目處但見綠水畫橋、朱簷曲廊,雖地方不大,結構卻極精妙,堪稱步步皆景,頗得江南神韻。
“我們爺說了,這地兒清靜。”郎廷玉在旁介紹似地說道,麵上的神情倒也輕鬆:“且這地方的夥計也不煩人,有事了叫一聲就來,無事他也不在人跟前討嫌,菜色也不錯。”
陳瀅一麵聽一麵跟著他往前走,不多時便進了一所小院,那院門上鐫著的“試酒”二字乃是篆字,她認了半天才認出來。
“我還當你會遲些過來,不想你倒快。”人尚未至,裴恕的聲音便先到了。
磁沉的、醇厚的、悠然的,那聲音渡著午後的陽光,仿若單衣試酒的男子,正舉手輕拍春衫。
這意象是如此美好,以致於陳瀅在看到裴恕時,露出了一個淺笑。
眼前這張輪廓分明的臉,也許並稱不上英俊,那單眼皮的眼睛也確實小了些,但是,這並不妨礙陳瀅此刻的賞心悅耳。
或許,亦是悅目。
好看與魅力,原本就是兩個概念。
至少在這一刻,陳瀅覺得,裴恕的身上,也自有一種難言的魅力。
“小侯爺安好。”陳瀅問候了一聲。
冬日的暖陽下,那款步行來的少女一身天青色箭袖,眉目清冽、雪膚鴉鬢,乾淨得有若初雪。
那個瞬間,裴恕突然便覺得,這樣的笑容與聲音,很叫人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