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既說我們不分伯仲,想必,那郭……孺子,是比我美的罷。”陳漌輕聲語道,笑容苦澀,每個字都說得極為艱難。
那一刻,她無比痛恨著自己的敏感。
如果郭婉不如自己美貌,陳瀅應該一早便說出來了,又怎麼會以“差不多”作為答案。
那位郭孺子一定很美、很美,美到比她陳漌還要奪目,美到讓她一向喜歡直言的三妹妹,根本無法說出“她不及你”這樣的話。
縱使聽了這樣的話,會讓她更加地不甘。
可是,她還是想要聽到這樣的答案。
“真想……見見她嗬。”陳漌的聲音又乾又啞,麵上的笑容似是被什麼東西凍僵了。
陳瀅轉開了視線,不去看她盈盈欲泣的臉。
這是陳漌心頭的死結,唯有她自己才能解開,旁人無能為力。
陳漌用力地閉了閉眼,竭力忍住上湧的淚意。
那短短數息似是長得沒了邊兒,酸楚、嫉妒、怨恨與自苦,各種情緒翻湧而來,如同這盛夏披頭蓋臉的陽光,刺得人渾身都在痛。
良久後,她方才睜開雙眸,視線卻根本不敢觸及陳瀅,仿佛僅僅隻是這樣一種注視,便已經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多謝三妹妹,沒嫌我問得多。”她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淚水盈滿眼眶,似一層薄薄的透明的殼,瀕臨碎裂的邊緣:“我……我就是……好奇罷了,這才……這才問你來著。”
看著她淒楚的臉,陳瀅無聲而歎,正想要勸她兩句,不想陳漌卻忽然後退一步,以袖掩麵,顫聲道:“我……我還有事,先走了,三妹妹留步。”
勉強說完這話兒,她便跌跌撞撞地跑向遠處,一襲鮮豔的杏裙在綠樹繁花間翻飛著,須臾不見。
望向遠處的花蔭與樹影,陳瀅無聲地歎了口氣。
陳漌的愛情,與這時代有關,又無關。
如果是現代,她大可以直接向太子殿下表白,而在大楚,這卻是不可能的。
然而,換個角度看,就算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身處崇尚自由戀愛的現代,太子殿下與陳漌,亦是無緣。
因為,他不喜歡她。
陳瀅有一次與太子說話時,曾提過陳漌一句,而對方居然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陳瀅還有這麼一個大姐姐。
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很在意,絕不會連對方是誰都要想一想才能記起。而以陳瀅的敏銳觀察力,她亦一眼便看出,太子絕非演戲。
他是真的對陳漌毫無印象。
這是一件很讓人無奈的事。
喜歡與否、愛或不愛,委實是這世上最蠻暴、最不講理的感情,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懷著一種很複雜的心情,陳瀅離開了花圃,準備先去明遠堂蹲點兒。
很快就要開席了,女眷們差不多已然到齊,明遠堂不僅備了席麵兒,還請了一支坤班兒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