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並不知外間情景,仍舊沉浸在思緒中,直到東窗綻出紅光,她才驀地醒過神。
天亮了。
她提步走出小室,望向門外微藍的、清透的天空。
今兒應該又是個大晴天。
然而,她的心中卻布滿了陰霾。
她怔忡立在廊下,仰首天際,遠處市聲隱隱,近處悄語切切,一切離她皆遠,卻又似觸手可及。
驀地,一陣腳步聲急,如疾雨響雷,驚破寂靜。
那是從院外而來的,靴聲雜著鐵器摩擦甲衣之聲,來者甚眾。
陳瀅轉過眼眸。
朝陽如金縷,鏤刻出獸頭滴水簷鮮明的輪廓,簷下青石掃下幾束金光,光芒中細塵輕顫,如疾風攪動的碎雪。
守門的兵卒忽地挺直身板,單手扶刀,背向院門,肅聲斂息。
縱使看不見他們的臉,單看背影,亦是肅殺。
馮媽媽停了手中活計,吃驚地望向院門,鄭家四口或驚覺、或茫然,院中的井井有條被飛快打破。
“嘩啦”,兩個守門兵卒忽地推開大門,筆直分列門旁,十餘名鐵甲長刀的侍衛,拱衛著高高矮矮數個身影,大步進得院中。
陳瀅的視線,第一時間停落在了最高挑的那道身影上。
裴恕。
他怎麼來了?
她的眸光再往旁移,鐵甲侍衛腰畔的銅牌,亮鋥鋥地,迎著金陽刺進眼眸。
陳瀅渾身的血,一下子被寒冷浸透。
禁軍腰牌!
這不是普通的宮廷侍衛,而是守衛皇城真正的禁軍精銳。
這宗殺人案,與皇城有何關聯?
陳瀅往前踏了一步。
“退後!”人群中爆出一聲低喝。
“豁啷”數聲,長刀出鞘,十餘道冷厲視線襲來,馮媽媽嚇得一個激靈,忙上前拉過陳瀅。
裴恕陡然轉首,高高的眉骨壓出兩道陰影,麵色冷厲:“都收起來,自己人。”
眾官兵還刀入鞘,然而,看向陳瀅等人的神情,仍舊極是肅殺。
“進去搜。”一高壯男子喝道,看去似是禁軍首領。
眾人齊聲應諾,分出一隊人馬進得內院,很快地,內院傳又傳來一陣騷亂,數息之後,重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