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幫了她們姑娘大忙,就讓他撐撐傘也沒什麼。
隻是,離了皇城,便是人來人往的大街,男女共傘就不大好了,她身為大丫鬟,自然要隔開他們才是。
她快速踏了幾步,把裴恕擠去一旁。
陳瀅兀自出神,待醒轉時,已然自一柄傘下,走到了另一柄傘下。
天忽然變得低了,抬頭時,發髻就碰著了傘骨,眼前不再有雲色與城樓,隻有極窄的一線灰。
“還是我來吧,你這傘都快散了。”一個聲音毫不客氣地說道,隨後,穿著大紅官袍的手臂一伸、一拉。
陳瀅眼前的世界,陡然寬廣。
她重又站回了裴恕的傘下。
尋真瞪眼看著裴恕,裴恕衝她抬抬下巴:“風大,拿穩。”
話音未落,一陣大風忽至,尋真手上一滑,油傘竟就真的掉在了地上。
“哎呀!”她驚叫著去揀傘,隻那傘被風一吹,骨碌碌往前直滾,她跟在後頭趕,直跑出去十餘步才將搗亂的傘截停,她撐起傘,望著身上濕掉的衣裙,小臉兒皺成一團兒。
陳瀅見了,忍俊不禁。
心情似乎輕鬆了些,也不知是方才直陳心緒、一吐為快,還是被尋真的模樣引得開懷。
見她在笑,裴恕便也笑,半邊兒的嘴角斜著,肩膀一晃、腦袋一歪,十足土匪一個。
“都說了風大,果然,沒有我是不成的。”語畢,他便大笑起來。
陳瀅驀地轉頭,要笑不笑地看著他。
裴恕立時笑聲一收,垂眸回視,不大的眼睛裡,瞳仁剔透,像點亮夜幕的星。
陳瀅笑看著他,慢慢豎起兩根手指,啟唇吐出了兩個字:“兩塊。”
裴恕愣了愣。
什麼兩塊?
“你說什麼?”他問,長眉聚攏,眸光凝向陳瀅的眼。
單單兩個字,前言後語皆無,任誰也聽不明白。
或者,還有下文?
他疑惑著,也等待著。
然而,並沒有。
陳瀅隻是笑,腳步卻忽爾轉疾。
裴恕本就身高腿長,立時大步跟上,忍不住相問:“你到底說什麼?什麼兩塊?”
可惜,陳瀅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睬他,徑直走到車旁,驟然停步。
裴恕常年習武,反應極快,立時刹住腳步,一臉詫異地看著陳瀅。
她的表情、動作以及神態,把他弄糊塗了。
縱使往常他也時常弄不懂她,而此刻,這感覺猶甚。
她這是在乾嘛?
打啞謎麼?
可猜謎這種事情,他哪裡是她的對手?
“拿著。”纖長白晰的手,忽爾就伸到了他的眼前,他險些嚇了一跳。
凝目看時,那白淨的掌中是一方帕子,煙水綠的顏色,角落裡繡了一叢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