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蠟封、紫金箋,皆名貴至極,滿京城裡能用得起的,也就那幾家。
小心挑開蠟印,陳瀅取出信箋。
仍舊是煙羅紫的灑金箋,四邊鑲一圈兒細碎的花瓣兒,暗香盈袖、幽情蘊藉。
“聽說你要開醫館,我也入一股吧。”
整張紙上,就隻有這一句話。隨信附著的,是一張三千兩的銀票,“寶吉祥”票號,通存通兌,全大楚皆可用。
“我們夫人說了,她就入這一股,再不多添。請姑娘無論如何莫要推辭。”明心輕聲笑語,含煙眸彎作月牙兒:“我們夫人還說,這是她專門用來入股的,並非花草精油的餘款,還請姑娘彆自作主張地從裡頭扣了。”
她拍了下衣袖,表示說完了,又去揀果脯來吃。
陳瀅心頭萬般滋味,到底推辭不得,隻得將信袖了,轉首揮退眾人。
窗外柳煙紛紛,不知何時,卻是落了雨。纖絲如樓,飄然灑落。西風拂檻而來,掃進幾片雨線,簾幕啟處,錦屏上繡著的蘭草,已是一片氤氳。
“你們夫人可好?”陳瀅輕聲問。
原先在國公府時,為避免插手東宮之嫌,她一直不曾與郭婉聯絡。
後陳劭出事,他們家雖分了宗,卻又惹上官非,甚而有謀逆之嫌,更不便與東宮扯上關係,是以,陳瀅並不知郭婉近況。
明心笑得若無其事:“多謝姑娘動問。我們夫人自是好的。如今那府裡要忙件大事,夫人上個月便住去彆莊了,若不然,這信定早些時候兒就到了,斷不會拖到如今。”
陳瀅蹙起眉。
郭婉住去彆莊了?這是何時之事?
難不成,是失了寵?抑或是遭人設局?
百般念頭浮起落下,她心中便有些不定。
明心覷她一眼,掩口笑起來:“姑娘但可放心,不是您想的那麼著的。說來這不是太要緊的事兒,就是……”
她往四下瞧了瞧,身體向前傾著,聲若耳語:“……姑娘隻聽著便是,莫與旁人說。聽我們夫人說,旨意怕就快下來了,正室、側室,還有七、八個彆的名分,人選皆已定了,恐近些時就要過了明路。”
原來……是要給太子妃讓位。
郭婉這個先封的孺子,倒還真有這個必要。
陳瀅無聲而歎,微微垂首,發上玉簪花簇如錦,烏眉彎睫、肌膚勝雪。
明心手裡拿著塊豌豆黃兒,視線飛快掃過她,挑了下眉,又將點心擱下。
“姑娘對我們夫人好,我們夫人都知道的,我們夫人過得很好,姑娘勿掛懷。”她低勸了一句。
浮皮潦草的話語,並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反叫人越加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