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終是不放心,又回身婉勸:“阿瀅也彆總一個人呆著,叫我瞧著怪不落忍的。這裡這麼些人呢,總有你的舊識,你便去說說話也好,再不然找些樂子玩玩兒,莫總這般不合群,這起子人嘴可壞著,背後議論起人來,促狹得緊。”
陳瀅笑了起來,連連朝外揮手:“罷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彆管我了。”
陳漌這才離開。
見她走遠了,陳瀅環視左右,思忖片刻,轉身就往回走。
“咦,姑娘不去賞賞景兒麼?”尋真驚訝地張大眼睛,跟在她身後道:“才從那小花圃出來,怎麼這就又回去了?”
知實沒好氣地橫她一眼:“偏你問得多。姑娘要做什麼就做什麼,難不成還得與你樁樁件件分說清楚?”
被她搶白了,尋真大是委屈,癟嘴道:“是羅媽媽叮囑下來的,說姑娘要多走動走動,莫冷落了京中這些高門貴眷。”
陳瀅展顏一笑:“我知道羅媽媽是好心。不過,我誌不在此,所以沒必要應付這些。”
說罷,她便抬頭看天。
天空碧藍,雲朵似大塊的漢白玉,雕出各種形狀。
“天氣這麼好,用來與人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太浪費了。”她道,輕輕吸了口氣。
乾燥的、帶著些焦味的氣息,是陽光曝曬過的草葉的味道,清新、溫暖、和煦。
那一刻,陳瀅心中盛滿莫名的歡喜,一時興起,折下朵小雛菊,轉身就彆在了尋真髻上:“好了,你也彆委屈了,戴朵好看的花兒,笑一個給我瞧瞧。”
她歪著頭,清瞳潔淨如碧空,尋真忍不住露出笑來,兩個小虎牙閃閃發亮,倒有幾分傻氣。
知實也笑了,索性再折幾朵花兒,拿草莖編了,徑套在尋真的丫髻上,眯眼笑道:“這樣才好看哪,這花環兒倒比彩帶漂亮。”
主仆幾個乾脆便做了摧花客,回至小花圃,將就中野花、家花采下幾把。知實手巧,編了簪發的花環,又做了幾束插襟,陳瀅的裙帶上也墜了一束,淡紫的花瓣兒,嬌黃芯子,格外好看。
陳瀅拈起衣帶,輕嗅花香。
野潑潑的香氣,像細塵撒在風中,嗅到了,就礪著人的鼻端,辛辣而凜冽。
比起所謂的應酬,還是這花香、這毫無心機的玩耍更宜人,雖然幼稚了點,也總好過和不相乾的人虛與偽蛇。
玩鬨一番,便也到了宴會之時,地點便在水閣旁的大花廳。陳瀅早早便去了,挑了最偏的一桌兒坐下,遠離郭媛、謝家姐妹、永成伯府女眷等重災區,不去看許氏並陳漌驚訝的目光,顧自坐得筆直。
不多時,客人們陸續就坐,陳瀅立時成為整桌焦點,一溜兒編修、修撰、經曆家的女眷,不無拿眼瞧她。
華夏習俗,坐次向來重要,大楚朝的宴會亦如是。雖然從無人明說,但大家心照不宣,什麼品級坐哪裡,絕不會亂。
陳瀅卻成了異類。
不去三、四品官員家眷席上坐席,卻偏與一乾低等官員女眷同桌,一時間,無數視線掃來,探照燈似地,但凡定力差些,這時候怕要無地自容。
陳瀅卻毫不在意,顧盼自如。
眼神終究殺不死人,被人多看幾眼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