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二仆沿遊廊前行,一路上倒也沒碰見人,約莫半盞茶後,遊廊便到了頭兒,前方但有青牆聳立,一道月門半開半闔,也不知通向何處。
這裡離花園已有些距離,而陳漌卻並無停步之意,管自往前走。
彩絹忖了忖,錯步上前,垂首道:“姑娘,出來也有好一會兒了,要不先回去罷?”
彩縷的心一直吊著,此時聞言,連連點頭:“是啊,姑娘,這地方雖說清淨,到底離人太遠了,姑娘散散便回吧。婢子聽說今兒請的是‘慶和班’呢,唱的還是新戲,姑娘不去聽聽麼?”
二婢皆是好言,可陳漌的臉卻“刷”地一沉。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她虎著臉看向她們,麵上陡然劃過一絲譏嘲:“我還沒怎麼著呢,你們這就攔在頭裡,是不是瞧著我這主子不像,你們這兩個忠仆要來諫上一諫?”
“嗤”地笑一聲,她猛地抬手,將帕子狠狠擲地,才摘的青果兒四處滾落。
“可惜了兒的,我並不是那昏君,你們也不是什麼直諫忠臣,這地方更沒我娘瞧著。你們這些嘴臉倒給我收起來為好!”她雙眉立著,整個人散發出寒意。
兩婢不想她竟動了真怒,雙雙跪倒,不敢接話。
“我娘也說了,叫你們好生陪著我,如今我就想多走幾步,兩位姐姐這就陪不得了?”她輪番打量她們,目色冰冷,語聲蘊著惱怒:“你們是不是沒長眼睛?沒瞧見那起子人怎麼瞧我的?我如今躲個清淨,這又犯了什麼大錯兒?”
彩縷的眼圈兒一下子紅了,顫聲道:“姑娘這話太重了。實在不是婢子們攔著您,夫人千叮萬囑的,婢子們……”
“少把我娘抬出來當借口!”陳漌打斷她,眸色一派冰寒:“原在家我就要悶死了,好容易今日出趟門兒,我多走幾步你們也左攔右攔,到底我是主子還是你們是主子?”
這話越發誅心,彩縷再不敢言,一旁的彩絹兩手扶地,頭垂得低低地,卻是一句話不說。
陳漌冷著臉往後退兩步,麵寒聲冷,字字如刀:“罷了,兩位姐姐貴重,我這裡用不得你們,也不用起你們。你們且去服侍你們該服侍的人去,不必管我。”
語罷,轉頭就走,腳步竟比之前還快,錯眼間已踏下遊廊,推開月門,轉瞬不見。
雙婢還跪著,根本追不及,待彩縷跌跌撞撞跑過去時,門後早一片空蕩,哪裡還有陳漌的影子?
彩縷隻覺天旋地轉,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地。
她們姑娘竟真的氣跑了,這可如何是好?
“姑娘這是去哪裡了?”正自六神無主間,身旁驀地傳來說話聲,她嚇了一跳,仰頭看去,卻是彩絹趕到。
彩絹的麵色有些蒼白,但神情卻還鎮定,四下環視一番,眉心微蹙。
在她們的左右兩側,各有一條小徑,分彆掩著一道寶瓶門;而在正前方,則是大塊石板鋪就的寬道,道路兩旁花樹重疊。十步外便是一片綠影,根本瞧不見人。
“姑娘會走哪條道兒呢?”彩絹喃喃地道。
與其說她在問彩縷,莫不如說,是在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