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此時也意識到,她歪樓了。
不過,沒關係,她還可以再正回來。
“臣女一時多言,請陛下恕罪。”她請了個罪,隨後,順順當當轉過話題:“還是說回臣女的終身大事吧,陛下的意思是……”
尾音拖長,餘調上挑,表明了她的疑問。
陛下的意思是,您瞧中了那一位?
完整的問句應是如此。
她截去了後一半兒,以當朝天子的聰明,想必會明白。
元嘉帝自然聽懂了。
也正因聽懂,他不免訝然,複又覺得有趣。
“你這丫頭,硬生生這般說來,卻也有趣。”他連扔幾下頭,聲音裡都帶著笑:“罷了,既然陳大姑娘如此性急,那朕也就直說了。”
他清嗽一聲,換過一副端重麵容,道:“朕閒來無事,替你瞧中了一位才俊,此人乃武勳出身,年方二十一歲整,形貌威武、為人方正,祖上三代皆是勇將,滿門忠烈。”
說到此處,他停頓片刻,似要給陳瀅留出思考的時間,又續:“朕瞧著你二人甚是般配,隻朕也不想亂點鴛鴦譜,如今就想問問你,你意下如何?”
似是怕陳瀅聽不懂,他半是解釋、半是安撫地道:“朕要先說一聲兒,這位才俊雖是武勳,但並非粗魯不文的莽夫。當然,與那些飽讀詩書的書生相較,他確實是少了一點溫文俊秀,也絕稱不上文采風流。然,其勇武赤誠、孝順良善,卻是強於旁人,朕覺著,他是個很好的夫君人選。”
再停片息,又添一句:“朕不想你為難,你隻說實話便是,應或不應,朕皆不會怪罪。”
陳瀅本是文官之女,通常說來,她未來的夫婿也會是讀書人。而元嘉帝提名的,卻是武將。是故,他才有諸多寬慰解釋,想是怕陳瀅不喜。
陳瀅尚自未答,裴恕已是雙眉直跳,恨不能人也跳起來!
跳起來去捂元嘉帝那張龍嘴!
話裡話外嫌他醜,彆以為他聽不出來!
想他裴恕頂天立地一條好漢,豈能以容貌論?
還有,什麼叫“不會怪罪”?
裴恕恨得咬牙。
陛下,您可是天子啊!
大楚朝天子親自保媒,必須隻能成功、不許失敗,若不然,顏麵何存?
裴恕覺得渾身都在冒火,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偏說,早知道就不求元嘉帝了,他自個兒找個媒人登門求娶,比什麼不強?
“陛下說了半天,尚還未說那位才俊的姓名。”
乾淨如水的語聲,如清流濯身,將裴恕心頭火焰,滌去好些。
他腦中靜了片息,一顆心便又懸起。
元嘉帝卻是不急,咳嗽數聲,然後,端起茶盞喝茶。
喝了一口,又一口,時不時還要閉上眼睛,似乎很享受這茶中滋味。
裴恕咬著牙、瞪著眼,袖中的的拳頭捏得“嘎巴”響。
元嘉帝是故意的!
一定是!
恨隻恨對方乃執掌天下的一朝天子,根本碰不得。
隻能乾著急。
裴恕的牙齒幾乎咬碎,可元嘉帝還在慢條斯理地喝茶。
就在裴恕忍不住又想紮馬步的時候,陳瀅突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