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荑巧笑著躲閃,道:“大姐姐隻說應不應,不應我就真告訴母親去了。”
王敏蓁無法,隻得應下,又拿指節頂她腦門兒:“就會欺負你家姐姐,也就二妹妹治得住你。”
姊妹二人說笑幾句,陳劭便即回轉,王敏蓁端端正正向他請辭,方自去了,這廂陳瀅與王敏荑仍舊上車,又是一陣木輪轔轔,馬車先走一段斜坡,複又拐彎,再過片時,“呼”地一聲,耳畔炸起一陣喧囂。
“想是到了。”王敏荑笑道,掀簾看去。
果然,轉過山口,眼前是一片頗大的平地,搭起彩棚無數,山風席卷、林木蕭蕭,棚頂布帛“撲啦啦”翻動著。因離得略遠,人聲、笑聲與鼓樂聲裹挾在風裡,倒好似整座山都活過來一般。
“人真多啊!”王敏荑到底年幼,這時候眼睛已經不夠用了,左顧右盼,一臉歡喜興奮。
陳瀅不免歎惋。
以元嘉帝那摳門兒屬性,這種大型皇家娛樂活動,恐怕僅此一回、彆無分號,小姑娘適逢其會,運氣真好。
當然,她自己運氣也不錯
陳、王兩家合用一座小彩棚,便設在山腳下,卻是個安靜又背風的所在,眾人下車後,先去彩棚稍做休整,順便恭候皇帝大駕。
與兩個姐姐不同,王敏荑在貴女圈兒裡頗吃得開,雖其中一半兒是看在未來太子妃的份兒上,對她這個太子妃的妹妹另眼相看,另一半兒,卻是因小姑娘性子溫和、又愛說話,不像王敏蓁、王敏芝那樣清高。
未在彩棚中坐多久,王敏荑便向陳劭請辭,隻道要去瞧瞧幾位手帕交,陳劭自是應了,陳瀅便陪同前往。
隻是,未過半刻,她便又回轉。
她是一個人回來的,陪著她的,隻尋真並知實雙婢。
陳劭正閒坐看書,見她單個兒回來了,不免吃驚,書也拋去,問:“阿蠻怎生獨自回來了?王三姑娘呢?”
陳瀅扯動嘴角,露出慣常的笑容:“王三姑娘朋友挺多的,我去了,倒妨礙她們談天說笑,不如回來的好。”
陳劭麵色不動,眉峰卻微不可察地一軒。
王敏荑與陳瀅既是同出,就須得同返,哪怕回來後她再單獨出門兒,這才是周全的禮數,可是,王家這個三丫頭,似乎並不懂這些。
是因為年紀太小,被家人寵溺之故,還是單純瞧不上他們陳家?
他這極微的一點不虞,立時被陳瀅敏銳地察覺,遂笑著解釋:“父親見諒,這實是我的主意。王三姑娘原說要陪我回來的,我硬把她留下了。這外頭一圈兒的棚子呢,走個來回也要好些時候,用不著耽擱時間。”
陳劭不語,隻溫顏一笑。
他如往常一般,著簡簡單單的白袷,衣袍勝雪、烏發如墨,這一笑,倒好似畫中人走到眼前來。
“阿蠻真是個好孩子。”末了他道,溫言朗朗,春風也及不上這語中的溫柔。
陳瀅還是方才的笑容,古怪而又安靜。
其實,她倒還挺想在外頭走一走,也免得與陳劭尷尬相對。
隻是,這地界哪兒哪兒都是人,無處可得清靜,相較於外頭那些虛文假飾,她還是情願尷尬地杵在棚中。